季沉烟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如同往常一般,安静地在荷塘边批改公文,锦如秋就在他旁边坐着,安静地看着他。
到了傍晚,公文还没有批好,季沉烟却习惯性地放下手中的笔,准备喂鱼。
锦如秋原本还不知道他搁下没批完的公文是要去做什么,看到他向荷塘边走去,马上明白了,一直陪他坐着,腿有些麻,只能扯着嗓子大喊:“我在这儿!”
季沉烟这才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她,满天霞光在她身后绽放,而她清丽的面庞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仙子,纤尘不染。他一时微愣,旋即一笑,开口询问:“吃饭?”
锦如秋听见终于可以吃饭了,好像很是开心,笑着答道:“好啊好啊。”
正准备起身,腿上却毫无知觉,季沉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锦如秋委屈地抬头道:“腿麻了。”看她撅着小嘴,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季沉烟觉得可爱极了,无奈地上前几步,伸出手扶她起来,锦如秋站起来后依然有些站不稳,季沉烟只好扶着她走路。
走出玉墙,守在门口的下人惊了一下,难不成这就是太子殿下昨天让人盯住的人?居然是个女人呃…女孩?
季沉烟哪管他,吩咐道:“给这位姑娘准备一处厢房。”下人刚想应下,锦如秋却扯住季沉烟的袖子,对着他撒娇道:“不嘛,我就要住在这里。”
一旁的下人心想,这个姑娘恐怕不能实现愿望了,这玉墙之内是殿下的领域,是绝不会允许……他还没想完,就听见季沉烟应了一声:“好。”顺便吩咐了下来:“准备一套铺盖,明日再准备一张床。”锦如秋思索了一下,又提议道:“明天再准备一张桌子吧,你总是用那荷塘边上的大石头当做桌子,是不行的。”季沉烟笑了笑,似乎在因为她对自己的关心而开怀,转头对着下人说:“按她的吩咐去做。”
下人应了下来,没有多管闲事,直接退下了。
季沉烟这么短短一天已经完全接受了锦如秋的存在,也十分宠溺着,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只是想要宠着,便宠着了。
走到饭厅,看见七皇兄送的侍妾梁氏已经站在桌旁等着他用膳了。
季沉烟叹了口气,从很久以前开始,这两个侍妾天天守在这里,要侍候他用膳,他不与她们同桌吃饭,她们就看着他吃完,再吃剩下的菜,搞得他也很无奈。
现下锦如秋还被他扶着,她悄悄地问季沉烟:“她是在等你吗?”
季沉烟实事求是答道:“是的。”
锦如秋担心地问:“她穿这么好,是你夫人吗?我们两个靠这么近,她会不会不开心啊?”说着,想要推开季沉烟的手。
季沉烟手上更用力了几分,以至于锦如秋根本推不动他的手,他回答:“她不过是个陪睡的婢女罢了,或许有些爱慕我,也或许受别人指使想打探什么消息,待会可能会不高兴吧,不过本太子懒得去猜她的心思。”
锦如秋不依不饶地问:“她既然只是个婢女,为什么穿这么好?而且,你一直是自己一个人睡的啊。”
他无奈回答:“这是七哥送我的,我不想用,而且陪睡的婢女比较高级,所以穿得好。”
锦如秋这才点点头:“原来如此。”
此时已经走到了饭厅,季沉烟亲自为她拉出椅子,然后再坐下。
一旁的梁氏见到有个女人跟着太子,还相谈甚欢,原本很是不爽,但看锦如秋落座,便以为今日侍妾也可以同坐了,喜滋滋地准备坐下,太子殿下却一个眼神扫过来,淡淡开口:“等着。”
梁氏一时间无比委屈,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看着。
下人见人来了,便吩咐下去上菜。
就在这时,锦如秋小声对季沉烟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敢让她陪睡,你睡相那么差,好意思才怪了。你不许狡辩,我两年来可全都看在眼里,你不止一次掉下床去。”
季沉烟听见她说出关于睡相的问题,表情怪怪的笑了一下,尴尬而略怂地开口:“内个,这种事就不要说了吧,我的面子很大的,不是想搁哪儿就搁哪儿的。”
锦如秋听了,只是微微吐了下舌头,而立在旁边的梁氏脸色却白了一下。
这个女人刚才说什么?殿下的睡相?难不成她已经侍寝过了?为什么从没有人见过她?两年……难不成殿下当初建那一座玉墙就是为了金屋藏娇?殿下到底为什么对她这么好,连她的失言都不追究?
无数的问题困扰着梁氏,最终令她心中燃起了一把熊熊妒火,再看向锦如秋比自己美上许多的清纯容颜,心中的妒意更盛。
就在两人要走的时候,梁氏一个转身好像要坐下,袖子却不经意间扫过汤盅,一碗汤就朝着锦如秋的衣摆泼了过去。
梁氏的算盘打的极好,她知道殿下是有些洁癖的,先前被处死的那个方氏,就是因为有一次在茅房里摔倒了,殿下便一直嫌弃她,甚至连她待过的柴房都不要了,听说最近方氏生前的住所也要拆了。梁氏想着,这汤虽然没有那么恶心人,但让殿下暂时讨厌她还是行的吧?
她却没想到如今季沉烟对锦如秋宠的不得了,这份宠爱来得莫名,但却更让他对她无比纵容,没有理由的,只是单纯出自内心的想法。
季沉烟看见一碗热汤向锦如秋泼来,想也没想,使劲把她往回一拉,锦如秋就这么到了季沉烟怀里,那一盅热汤是梁氏的份,满满当当,还是滚烫的,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有碰到。反而是季沉烟,因为护着她,衣摆湿了好大一块,破碎的瓷盅划破了他的衣服,如今正是盛夏,大家的衣服都很薄,虽说季沉烟用了极好的布料,一定不会被划伤,但被烫到是免不了了。
季沉烟面色沉下来,带着几分愠怒,喝了一声:“跪下!”
梁氏慌忙忙跪下,地上有瓷片扎入膝盖疼痛难忍,她也不得不受着,否则只会更快没命!
这时锦如秋却说:“你不要管她,难道你认为你的伤还没有她重要?快去抹点烫伤膏,或者我们回荷塘,我会用荷叶做烫伤药,比普通的药要好用许多。”
季沉烟点了点头,彻底忽视了跪在地上的梁氏,跟着锦如秋回了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