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州城东边的城墙上,李从衍站在周将军身后,远眺着前方。在东北方的一大片树林之中,出城突围的河中将士们被汉军重重包围。震天的喊杀声不断从中传出。即使相隔甚远,李从衍等人站在城墙上依旧能够听见。
不一会,只见一匹战马驮着一名河中将领返回,城墙上的诸人定睛一看,马背上的那人正是带头突围的王继勋。
周将军连忙命人将城门略微打开一条缝,放王继勋进城。
等到众人走下城墙去迎接王继勋时,发现他伏在马背上痛哭流涕,泪水从他的脸颊流到军马的鬃毛上,将其打湿了一大片。
“王将军,其他与您一同突围的将士们怎么样了?”周将军见到王继勋这个模样,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不过慎重起见周将军还是向王继勋询问道,打算从他的口中亲耳听到结果。
王继勋抬起头,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周将军,哽咽道:“弟兄们——他们——全都战死了。”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声。王继勋此次带队突围,却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最后只得自身一人逃脱回城,这对城中防守的将士们造成了不小的心理打击。密探全都被擒,突围又到处埋伏,不得成功,与敌军火拼的话敌军数量又数倍远胜于几,继续守城的话孤立无援而且城中军粮日益消耗减少。河中形势真是异常凶险。
“都是我的错!弟兄们都是替我死的!”王继勋异常得沮丧,嘴中不断念着这几句话,看来这次的事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打击。
众人见到王继勋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除了对其安慰劝解外,将其送回营帐外,也没有其他什么办法。看这样子,这位河中第一猛将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恢复昔日雄风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将军也率领部下尝试了几次突围。在有了王继勋首次突围全军覆没的前车之鉴后,周将军突围时处处小心提防,将突围的河中军队的损失降到了最少,没有再出现之前那种大伤亡。可是汉军的保卫防御网太过严密,周将军部队虽然损失不重,但是想要成功突围出去却是完全不可能,每次都被对方铜墙铁壁般的防卫赶了回来。
接连几次失败后,周将军知道突围无望,便放弃了自己之前的求援想法。城中的将士们感受到了坐吃等死的氛围,纷纷失去了干劲。一阵无形的名为恐惧的瘟疫正在河中的军营中四处蔓延,侵蚀着所有将士的意志。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城中开始出现不少饿死的百姓,这意味着河中储备的粮食已经开始到了一个极为紧张的时刻。
这一天,符敏像往常一样带着饭菜前来探望李从衍。二人照旧席地坐在内侧的城墙下,共进午餐。李从衍发现这段日子里,符敏消瘦了许多,而且符敏所带来的饭菜分量,也一次比一次少。这次带来的分量李从衍独自一人都吃不饱。
符敏笑着对李从衍说道:“这次来时比较匆忙,所以饭菜带得少了些,李大哥千万别介意啊。”
李从衍知道这是符敏的借口,恐怕此时摆在自己面前的是符敏所拥有的所有粮食。他没有直接戳破符敏那善意的谎言,不动声色地对符敏说道:“敏儿,你别愣着啊,也一起来吃啊。”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吃过饭了,现在一点也不饿。”符敏笑着摇了摇头,回答道。
这句话从面黄肌瘦的符敏嘴中说出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李从衍继续笑着说道:“我在来之前刚好也在军中吃过饭了,现在也不是很饿啊。这样吧,这些饭菜干脆我们一人一半分了吧。”
既然李从衍这样说了,符敏只得面前点头答应。
吃完饭后,李从衍对符敏说道:“敏儿,我现在戍城三餐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但是城中百姓们的粮食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以后你来看望我的话不必带饭菜来了。”
“那怎么行呢?”符敏连忙张口反驳道。李从衍再三劝说可是符敏坚持己见不肯妥协。最后李从衍只好自行让步道:“那么干脆这样吧,以后你每次来看望我时携带饭菜,而我则拿出我每个月所领来的米给你做饭,你看怎么样?”
“你现在每个月还能领得到米?”符敏听了李从衍的话有些疑惑地问道。
“那是自然,我好歹也是个军官嘛。”李从衍拍拍胸脯道。
“那好吧。”符敏点头答应了李从衍这个提议。两人坐在原地闲聊了一波,之后符敏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提着篮子离开了。
看着符敏逐渐远去的身影,李从衍抬头仰望天空,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道:“唉,既然已经夸下了海口,是时候该尽一个男人的责任,想办法搞些米给敏儿了。”原来李从衍之前的那番话完全是骗符敏。他们守城虽然一天有三顿饭,但是两顿都是喝粥,一个个肚子都处于半饿状态,哪里还有多余的粮饷发放给这些低级军士们呢?
想要从官方获得粮饷,那么便只有一个途径——立功当大官。
李从衍站起身拍了拍屁股,自言自语道:“看来得想个法子往上爬了。”他转身想东门的城墙行去。
“周将军,你看我这个计策是否可行?”军营之中,李从衍与周将军相视对坐着,他此刻正为了粮饷而奋斗着,主动搭讪在城墙巡逻的周将军,就此次河中所处的困境向他提出了一个计策。
周将军听完李从衍所献的计策后沉着脸闭上了眼睛,思索了片刻之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点头道:“这个计策听起来值得一试,我现在即可前往亲王府向秦王大人禀报。若是计策真的能够成功,秦王大人必定重重有赏!”
“李某在此就先谢过周将军和秦王大人啦。”李从衍对着周将军抱了抱拳道,然后目送着他骑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