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一楼大堂之中,店小二神色慌张地跑到正中央,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几下,然后大声喊道:“大事不好啦!节度使李守贞大人今日决定起兵造反啦!”这话已出口,刹那间酒店大堂里头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这种玩笑你可别乱开啊!”
“是啊,开这种玩笑是要杀头连累亲朋的!”
“李大人要是真的造反,朝廷那边肯定会派人平乱,到时岂不是又要打仗了?”
“那我们还是赶快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店小二摇了摇头道:“现在河中府所有城市的城门全都关闭了,处于戒严封城状态,严禁寻常人员出入城池。”
“什么?那可怎么办啊?”
“小二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刚下楼的李符二人突然间听到李守贞造反的消息深深得感到震惊,连忙走到店小二身旁,向他询问详情。
店小二叹了一口气道:“唉!这事说来话长了。”
这节度使李守贞大人,本在石晋朝时即为大将,在辽人攻晋的战争中,他与杜重威、符彦卿二将一起归顺辽帝。在本朝高祖光复中原之时又率部归降本朝。高祖对他们过去降辽的罪过既往不咎,仅仅对他们做了换镇处理,甚至还加官进爵。
杜重威心虚高祖这换镇旨意另有所图,怕遵旨后会惨遭不测。于是不肯受旨,反倒发动叛变。高祖大怒,御驾亲征。怎奈何杜重威的城池防守极强,高祖围城久攻不破,不过城中被困居民也已被饿死十之八九。这时杜重威以高祖放过自己身家性命为条件提出投降的请求。当时诸多将领认为不可,高祖却不愿继续折损兵力便答应了杜重威的请求。
等到高祖病危临终之前,嫌杜重威为人反复,便命人秘密将其诱入宫中斩杀。
这杜重威将军这么一死,素来以多疑著称的李守贞大人便害怕汉廷是否对他也有蓄意谋害的心思。他一方面巴结各方权贵,一方面招兵买马扩充自身实力,让汉廷不敢随意向自己发难。没想到今日汉廷尚未动作,他竟率先打出造反旗号,听说是受了永兴节度使赵思绾的挑拨呢。一场腥风血雨恐怕在所难免。
听完店小二的这番话,一旁一位顾客率先问道:“我听闻今日是李大人长子成亲的大喜之日,为何他会选择今日造反呢?”
店小二:“这你又有所不知了,他家公子娶得是谁?那是当年另一位降辽将领符彦卿的长女。在他们二人的子女成亲的大喜日子里造反,那是给符将军暗示呢,暗示他也率领其手下的青州兵发动叛乱,他们二人东西两面遥遥相应,定搅得朝廷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听到符彦卿也有可能会造反,李从衍甚是震惊,不自觉地扭头看向身旁的符敏。符敏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摇了几下头。不过此时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多少的自信。因为在听完店小二的这一番话后,符敏的内心也无法确定自己父亲是否会跟着李守贞一起倒戈。
二人在楼下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匆匆回到了楼上。
李从衍关上房门的转身的一瞬间,符敏整个人扑入他的怀中,忧心忡忡地问道:“李大哥,我是说如果,万一我爹真的跟着李大人一起造反了,那我该如何是好?”
此时符敏的思绪很乱,她脑子想的满是符彦卿也跟着造反的后果。如果符彦卿据青州造反,瞬间就由堂堂朝廷魏国公变成了叛逆反贼,必然会引来朝廷围剿。若是朝廷平乱不成倒还好,一旦成功平乱,自己一家男女老少上百口人的性命定然不保。
李从衍面色凝重地说道:“你爹造不造反其实并不是你爹能决定的。背辽归汉的三将已经有两人叛变一人伏诛。你觉得朝廷会怎样看待你爹这个第三人?至少是不会有丝毫的信任可言。关键就看朝廷怎么一个做法了。若是朝廷安抚你爹,你爹估计会保持观望,不会公然造反,若是朝廷对你爹心生疑虑,想要收回你爹的兵权,恐怕到时候你爹得身不由己地造反了。”
符敏听完李从衍的分析,默默地低下头,没有半句话。
李从衍继续说道:“此时还不是担心你父母的时候。刚才你没听店小二说吗?李守贞下令关闭河中所有城市的城门,现在可以说我们完全被困在蒲州城出不去了。现如今我们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溜出这个是非之地吧。”
符敏:“李大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从衍摇头道:“暂时还没有,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待会我们就去西边的城门看看,如果发现有可趁之机我们就溜出去。”
闻言,符敏有些不解:“河中位于朝廷的西面,我们要溜走应该去东门啊,为什么要去西门啊?”
李从衍:“你会这么想,其他人自然也是这个想法啊。四面城门里头西门的守备应该是最松懈的。要是我们从西门都不能逃出去,去其他门碰运气就更没戏了。”
符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李从衍和符敏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离开了酒店,前往城西。
来到蒲州城的西门,二人发现这里早已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个口中说着各种不同的理由,哀求守城士兵们放他们出城去。
然而一大队士兵早已完完全全封锁了城门,任由人们百般劝说,就是两个字:不开!这些士兵们一个个看上去面色不善,凶神恶煞,时不时挥舞手中的长杆兵器来驱散想要上前的居民们。
挤在城门口的人们见出逃无望,一部分人失落地往回走去,也有部分人直接瘫坐在地上低头啜泣起来。
面对眼前这种情况,李从衍有些失望,没想到蒲州城戒严那么厉害,若是自己孤身一人,夜间摸黑或许还能想办法翻过城墙逃跑,可是他现在带着符敏这么一个弱女子,想要翻墙出城实在太不现实。
就在李从衍沮丧地想要转身离去时,符敏突然扯住他的衣角指着一处角落惊声道:“李大哥,快看!那几个市民似乎跟着官兵们上了城墙!”
闻言,李从衍顺着符敏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有少部分人正通过一旁的小门进入了西门的壁垒之中,不一会便在城墙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