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符敏独自一人行走在蒲州城的街道上。她见许多店铺都已打烊,这个时间点找人相当困难,于是决定先找个客栈投宿一夜,明日一大早起来再去寻找李从衍。
行走间,他发现在一排漆黑的建筑中一家酒馆独自闪烁着灯光,显得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由于仓促之中定下计策逃离李府,符敏出发前并没有吃多少食物,此时腹中难免有些饥饿,于是她决定便去那家投宿顺便吃些东西。
走到酒店门口,发现里头只坐着一位顾客,店小二站在他身旁不停来回地踱着碎步,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
店小二:“客官,您喝完这壶酒就回房歇息去吧,这已经是今晚的第四壶酒了,酒喝太多对身体不好啊!”
客人拿起酒壶往杯中倒酒,然后对着店小二醉醺醺地笑道:“店小二你休得瞒我!你劝我别喝酒只是想早点打烊罢了,才不是关心我的身体呢。换做白天的话,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今天心里难受,就是要喝酒!再给我——拿酒来!”说着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下,醉醺醺地伸出手掌孟拍了一下桌子。
“好好好,我给你去拿酒。”店小二摇了摇头,一脸无奈的表情向后堂走去,嘴中嘀咕道:“这个沙陀男子真麻烦啊!看来我今晚不用睡觉了!”
符敏一听到“沙陀男子”这四个字,心头一动,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向那名醉醺醺的顾客。这位顾客背对着自己,因此无法看到其面容相貌,但是其穿着、身材以及刚才所发出来的声音却与自己的心上人——李从衍十分相似。
符敏连忙快步走进店中,走到这顾客面前一看,竟然真的就是李从衍!
符敏连忙凑上前去,迎面拍了拍李从衍的肩膀,对他轻声询问道:“李公子,你还清醒着吗?”
李从衍醉眼迷离地望着面前的符敏,露出了痴痴的微笑,打了个酒嗝,指着符敏说道:“看来我真的喝醉了,眼前都开始出现幻象了。算了,还是睡觉去吧。”说着,他刚打算起身站起,突然间整个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呼噜声接踵而来。
符敏看着突然间就睡着了的李从衍,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店小二拿着一壶酒匆匆从里屋出来,见到店里又多了个女子,连忙上前询问道:“哟,这位姑娘敢问你是来住店的吗?”
符敏点了点头道:“没错。不过我现在肚子有些饿,请问你们这还有没有吃的,随便来点就行。”
店小二:“里屋还有两馒头,只不过有些冷了,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进去替你拿来。”
符敏点了点头道:“那么有劳小二哥了。”
店小二将酒壶放到桌上,发现李从衍竟然已经呼呼大睡,气愤地说道:“这家伙一个劲地吵着要喝酒,我替他把酒拿来了,他倒好,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符敏笑道:“小二哥,其实不瞒你说,这位公子其实正是我的好友,我本来正想明日找他的,没想到今晚就在这碰到了。”
闻言店小二很是惊奇,打量了一番符敏,疑惑地猜测道:“莫非你就是符敏姑娘?”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符敏对店小二说出自己名字这件事感到万分遗憾,自己今天才到蒲州城,一个当地的店小二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的?
“唉,不仅仅是我知道,今晚所有来过这个酒馆的人对这个名字都不陌生。这位客官一边喝酒一边念这个名字,足足有上百遍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茧来了!符小姐,我猜你是这位客官的娘子吧?我不知道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位客官今晚之所以借酒消愁似乎是因为与你分开什么的原因。虽然他吵着喝酒这点令我觉得很麻烦,但是他真的很爱你啊!”
“是吗?”闻言,符敏作出了小女儿家的扭捏,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脸上浮起了两朵绯云。听闻李从衍心中也是在乎自己的,符敏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店小二从里屋拿出了一个瓷碗,里头放着两个冷馒头,将碗递给符敏,然后对她说道:“姑娘你先慢慢吃,我先把这位客官扶上楼。”
符敏自然点头答应。
不一会,店小二走下楼将李从衍的房间位置告诉了符敏。
店小二误以为二人是夫妻,自然就以为二人今晚睡同个房间。符敏有些尴尬地咳了几下,委婉地告诉店小二她今晚要另开一个房间睡觉。
闻言,店小二有些惊讶,不过也没多问什么,按照符敏的要求又开了一间房给她。
深夜的李府一间偏房内,昏暗的烛光前坐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是个和尚,另一人则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河中节度使李守贞。
李守贞捋了捋自己那夹有些许白色的长须,笑着说道:“总伦大师你的预言相当准啊!今天蒲州城里那个知名的老道士给我家媳妇算命,说她有天下之母的命运,这不就暗示着我能取得天下吗?”
和尚笑道:“李大人天命所归,一旦起事定当风卷残云,一统天下。”
李守贞满意地点了点头,答道:“我已经写信给赵兄答应他的请求,明天在我儿子与媳妇成亲之日,与他一同起兵,反汉自立。”
和尚拱手笑道:“贫僧在此就先恭贺李大人,不,应该改口叫您大王了。哈哈哈。”
次日,李从衍缓缓地睁开双眼,头有些晕眩,脖子也十分疼痛,他隔着窗户看了看外面的阳光,没想到自己酒醉之后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李公子你醒啦。”李从衍耳畔传来熟悉的身音,扭头看去,符敏正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笑吟吟地盯着自己。
“符小姐,你怎么在这!”见到符敏出现,李从衍万分的惊讶,睁大了眼睛疑问道。
符敏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不想成婚,便从李府偷偷跑出来了。”
“什么?你这样跑出来婚礼怎么办?这可是关系到符李两家日后的关系啊!”李从衍听闻符敏偷跑离府,更是震惊。
符敏低下头有些伤感地说道:“这可就委屈银环了。为了符李两家日后能平安相处,她决定代我嫁入李府。”
“什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李从衍被符敏越说越糊涂。符敏便将她昨晚和银环所商量出来的计策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李从衍。
原来那天银环让符敏脱下衣服,二人交换了行装,符敏打扮成丫鬟,而银环则披上红头盖打扮成符敏。然后“符敏”叫来了一个资深丫鬟(小桃)告诉她“银环”有一个情郎对她痴情万分,不辞千辛万苦从青州跋山涉水尾行送亲队伍来到河中。她很可怜这对情侣,想到自己一旦嫁入李府,“银环”就成了李府的丫鬟,日后能否与情郎在一起很难说。
于是“符敏”打算成全这对苦命鸳鸯。在成婚前的这一天“银环”还不是属于李府的丫鬟,“符敏”打算放她自由让其与情郎双宿双飞。只是深更半夜她一个陌生丫头想要出李府万分困难,于是便向小桃寻求帮助。
小桃听后十分感动,欣然答应“符敏”的请求,假借去佛堂布施之名,以及她与守卫的良好交情,送“银环”出府,让其自由。这才有了昨晚李府门口以及府外那两幕。
然后就由银环继续扮作符敏今日与李崇训成婚,成为李家少奶奶。
“那银环假扮你不会被识破吗?”李从衍听完这一切后担心地询问道。
符敏摇了摇头道:“李府上下没人见过我的真面目,没人可以指认银环就是假冒的。而且银环虽然是一介丫鬟,但是举止谈吐均不凡,智谋更在我之上,我向来都是拿她当姐妹的。我想短时间内根本不会被拆穿的吧。我再写封信回娘家,如实向爹娘禀报这件事,到时候事实摆在眼前,为了符李两家的交情,我爹他们便不得不将错就错把银环当做真正的符敏了。”
李从衍注视着符敏,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询问道:“符姑娘,您好端端的为何要逃婚离开李府呢?”
符敏一脸深情地看向李从衍,面露微笑反问道:“李公子你真的不知道吗?”
李从衍低下了头有些自责地说道:“我李从衍究竟何德何能,值得符姑娘你为我这样做呢?”
符敏:“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之前我一直有意避开与你过多接触,直到离开李府之后,我才发现其实不知不觉间你在我的心中占据了十分重的分量,但是为了你着想,我不能再回李府,只好一人来这个酒馆喝闷酒。”李从衍低头说道。
突然间,李从衍抬头看向符敏,双目如炬,坚定地承诺道:“符姑娘,我李从衍保证今后会好好待你的。”
“还喊人家符姑娘,喊我敏儿吧。”符敏取笑道。
李从衍挠了挠头笑道:“好嘞,敏儿。现在已经中午,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吧。”符敏点了点头,李从衍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后,便与符敏一同下楼。
这一下楼,二人意外之中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消息——李守贞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