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木微微一笑,笑意直达眼底,曾经她是一个多么孤僻的女孩,如今却也会为他的琐碎之事而唠叨。略带紫色的薄唇轻启,温柔地吐出一句:“我在等你来。”
“什……什么?”贝恩伊大吃一惊,惊地是公司都这样了,他居然有心情开玩笑。更何况他一向都鲜少玩笑。
看到她吃惊时可爱的样子,阮木笑了笑,下巴那一小撮胡渣子也跟着动了动,极具成熟男人魅力,俊逸有型的脸庞一点也不显老气。他若不说,没人知道他已经三十五岁了。曾几何时,这张似笑非笑的表情迷到了多少青春少女,包括她的好朋友张瑜天在内。
“为为……为什么等我来?”贝恩伊被他突如其来的主动给吓到了,开始有些不好意思。说:“你若想找我,大可到岛上来。而且昨天你……”
想到他昨天这么决然地走了,连她追着车子叫唤了好半天都不理会,心中没来由地想要冒火。
他认真地盯了她半晌却没回答,她同样回盯着他等待他开口。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阮木突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身体向前倾去,两手撑着桌面上。贝恩伊不禁往后退去,只见他似乎想说什么又下不定主意般。贝恩伊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犹豫不绝,与往日刚毅果断的他大相径庭。
“你你……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她对于他是好奇、是熟悉、还有依赖。
犹记得第一次遇见时,她就觉得她和他之间,就像是被舰长遗落的外星人,在地球找到了彼此的同类。那种兴奋,那种莫名的亲近感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的。就好比你在非洲遇到本国人,比遇到其他人多了一份熟悉与信赖。
这些阮木统统都知道。但是他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终于问出那句一直想问的话: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会跟我一起吗?”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没有音,有些不真实。但她却听得真切,紧盯着他半响,这才发现,他的下眼圈又重了一层,黑亮的眼眸却闪着充满期待的光,仿佛哥伦比亚发现新大陆。帅气干练的墨蓝短发也跟着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贝恩伊却感到不安起来,筹措着地看着他良久,突然放肆地笑了起来。道:
“是南极还是北极?”
阮木愣了一秒,随后也跟着笑成了一片,但突然又严肃起来。
“更远的地方。”
贝恩伊怔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比两极更远的地方,不会是外太空吧?
不,她隐隐觉得不可能。更远的地方?……
是哪?要去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犹豫,内心深处是不想去的吗?
突然又想起来时,贝华森对她说的话。
“小贝,你知道爸爸如今最缺什么?”
“……爸爸已经没有家人了。爸爸最不能缺的,是你啊!”
脑海中浮现贝华森老泪纵横的老脸,贝恩伊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不”字脱口而出。
如果真上贝华森没有跟她说那段话,她今天或许会毫不犹豫地答应阮木,跟他一起去那个‘更远的地方’。
但贝华森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看到那个人伤心难过,不想看到那个人孤独的身影。
以前的十年,他们之间与陌人般生活着,以后的十年,她不能再像个陌人般消失了。
贝恩伊慎重地摇了摇头,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盯
“不要这样看着我啦!”贝恩伊双手挡住了脸,索性一如往常般逃避好了。不想与他对视,她怕自己会一时心软。
但他的眼神依旧透过她的手心,窥视着她。
贝恩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穿透力的眼神,遂放下双手,故作轻松地岔开话题,道:
“对了,有件事我昨天就想问你了,你走得太快,又不带手机的,我只好来找你……”
“……”贝恩伊自顾自地说着,阮木却像蜡像般看着她,让她无法继续往下说。
贝恩伊知道,在上一件事没有结果前,他是不会进行下一段对话的。无力地叹了口气,撒娇式地说道:
“你就不能放过我吗?你和爸爸都是小贝最亲近的人,为什么非要离开一个呢?”
爸爸?她居然开始叫他爸爸了。真是稀奇啊!
看来贝华森不但没有按他说的做,而且还说了不该说的话。
阮木那蜡像般的脸终于动了动,刚毅有型的俊脸轮廓却更加分明了,眼神有些惨人。
她的拒绝仿佛让他始料未及,拒绝的理由更是在他的预料之外。
他逼近了几分,盯着她的眼,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看到她的心一般。
贝恩伊努力不让自己退缩,视线只能停留在他那高挺的鼻尖上才不显得那么暧昧。他左耳上两只金色的小耳环晃了晃,胸前五颗好像是什么动物的獠牙,分别从他黑色背心里跃了出来。
上面分别刻着奇怪的图案和文字,或许是常年戴的原故,上面的字深深浅浅有些看不清。贝恩伊想要看清楚一些,太阳穴传来像是被人挑筋抽骨般隐隐地痛。
触起眉头,根本没听到他接下来说什么。
当阮木发现了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胸前的镇魂獠牙上时,立即直起了身板,假装不经意间理了理深绿色的复古中山装外套,将那五颗獠牙藏了起来。刚才还充满希望的光芒在他的眼中慢慢褪去,他又变回以往那个不冷不热阮木了。
(不好,这是他生气前的预告。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看到那五颗獠牙吗?)
贝恩伊坐正了身子,同样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问道:
“既然你邀请我去,那我问你,我是以什么身份去那个地方?你确定我能接受那个地方吗?你能确定我到了那里是安全的吗?”
阮木见她不再逃避,倒是愣了,又想起刚才那个红衣女说的话。
紧盯着她好一会,突然之间他发现自己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