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手上加了把劲儿,几乎连同小小的她也一起扯向了一边。
贝恩伊还以为自己会摔到哪,不知哪里伸出来的一双手,接住了她。接着身边又响起“咳咳……”的假咳声。
张姨也听到这一声熟悉的警告声,抬眼仿佛看到了上帝般,惊讶而又惶恐地松开了手,贝恩伊踉跄一步往后急急退去,正当她以为会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时,背后一只大手撑住了她的小身板。那手大得完全可以覆盖了她的后背,温热中带着柔软,是一只老人家的手。
“你们干嘛呢?”院长大妈一脸不满又碍于边上有人,不便发怒。憋屈着怒问道。
“收拾呢!这孩子说什么也不让我帮忙。”张姨抢先说道。
“不就收拾东西嘛!用得着抢吗?”院长听到个满意的解释后,责备了张姨两句,便转向贝恩伊笑眯眯地说道:“小贝啊!来,见过你这位未来爸爸。”
贝恩伊早在心里猜到是他来了,要不然张姨也不会这般客气。她很不给面子地将头埋进怀中的衣服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抵触心理。
“你这孩子……”院长想骂又不能骂,只得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这孩子怕生。”
“没事,慢慢就好。”
那人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咬字不清,说起来更像一个地方的方言。光听这口音还真以为他并非中国人呢!贝恩伊忍不住用眼角快速地瞧了他一眼,一个模糊的影子迅速在眼里成像。只知道他很高大外,其它的根本没看清。
“小朋友,你姓贝是吗?”
贝恩伊在他俯下来那刻,立马跑到了院长的身边,嘴里发出“嗯嗯……”声,仿佛一只受惊的小猫在寻求主人的庇护。院长方诺不得不蹲下,慈爱地看着她问:“怎么了?有什么要对院长妈妈说的吗?”
她眼中的真诚让贝恩伊觉得这个世界一下子美好了许多。
“我不想跟他走。”贝恩伊几乎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
“为什么?难得这位伯伯也姓贝,你也姓贝。你们搞不好很久之前就是同一个祖宗的呢!”
“我不想当小媳妇。”
院长惊讶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张姨,张姨连忙摆手,努力不让自己跟这样的流言扯到一起,结结巴巴地说她没有这么说。
“啊哈哈……哈哈……”
一旁的人倒是笑了起来,伸手止住了身后正呲牙裂嘴欲上前辩驳之人。
贝恩伊这才打量起眼前这个准备领养她的人来,黝黄的皮肤,一个典型的中国人。粗黑的头发内杂着几丝不易察觉白发,棕色的眼珠子炯炯有神,稀松的胡子络腮胡应该有几天没收拾了。与他身后西装革履、下巴光结的人一对比,他显得有些落魄。白色的西服又衬出他那不凡的气质,一点也看不出他今年已经六十五岁了。
他的身上有种很熟悉,很想让人亲近的感觉呢!
院长愣了一会,随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唯有贝恩伊与张姨不和所措地站在原地。但是最后,他们还是签了领养手续。
贝恩伊见院长大妈打定了主意要把她送出去,无耐之下只能坐上了那辆的豪车里,浩浩荡荡地离开蒲公英之家。
想想这一年多了,婆婆始终没来过,或许他们已经把她忘了吧!
她是不是也应该把他们忘了呢?
“停车!”安静的车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叫。司机被她这一声吓得急打方向盘,车子差点撞进了路边的花圃中,后面的车也被他突然的刹车吓了一跳,远远地绕开来走,生怕自己受到牵连般。
“怎么了?”司机惊魂未定回头怒问贝恩伊,口气是在斥责她。
?身旁的吉姆。贝森挺直上身轻抬起下巴盯了一眼那司机,司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了笑,转向贝恩伊亲昵地问道:“没事吧?小贝。”
“妈妈,我妈妈……我看到我妈妈了。”贝恩伊怯怯地说。
“什么?你妈妈……不是……怎么?”司机惊慌失措地看了眼贝华森,他仿佛也一脸茫然。
“你妈妈?在哪?”贝华森温柔地拍了拍卷缩成一团的贝恩伊。
“在那儿,玻璃那里,她突然扑上来了……”贝恩伊缩在他的腰间指着挡风玻璃说。
“什么?……”两人同时把眼睛转向‘那儿’。
????“你胡说什么呢!扑那儿了?”司机惊恐地跳上自己的座椅指着玻璃的前面。
贝恩伊被他吼了一声,加之车窗外什么也没有了。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幻觉,一下子又没信心了,刚才还高举的手指无力地弯曲下来,但她还是鼓足嘶哑的嗓音,重复一遍“就在那儿”。
司机又看了一眼挡风玻璃,然后把视线转向身后的贝华森,像是在询问他——这孩子没问题吧?
“小贝是不是想妈妈了?嗯?”贝华森柔声问道。
“不不……”贝恩伊使劲的摇了摇头,她怎么可能想妈妈呢!这些年来,妈妈一直都不在她的身边,一回来就死掉了。她们还没来得及好好相处呢!想到这,贝恩伊不由地悲从中来。
“好了好了,小贝一定是看到一张长得跟妈妈很像的脸倒映在上面了是吧?”贝华森指着玻璃依旧温柔地问。
“不是像,是真的是我妈妈。是妈妈死的时候的模样……”
贝恩伊几乎快哭了,怎么就是没人相信她呢!之前见到小动物也就算了,这次是她妈妈,那个死去了的妈妈啊!妈妈死时的模样,她如今都印象深刻,胸口开了个大洞,眼睛像是惊吓过度,眼球几乎都突出眼框来,全身惨白。已然是失血过多的样子。那样子,她如今还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看错呢!
“哈哈哈,不可能看到的。或许,是你太想你妈妈看错了,哈哈……。”司机顾作镇定地笑笑,缓和了一下车上的气氛。
早在接她之前,他已经对贝恩伊的身世作了详细的调查。她的妈妈已经死了,怎么还可能出现。若说鬼魂,他绝对不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