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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突围

“如此说来,我等是要放弃潮音寺?!”一名僧人不等童济君讲完,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看得出这名僧人情绪有些激动。

“中州城已失,若潮音寺再失,天下人心失!我即使战死此地,也不愿再做畏首畏尾之徒!”一名儒生对着台上慷慨陈词。“纵使粉身碎骨,也不离开潮音寺!”“愿同妖魔玉石俱焚!”台下儒生叫嚷声喊成一片。

台下众人群情激烈,比预想中的反应还要大上许多。闻生大师等人面色如常,因为他们相信,童济君面对情绪焦躁的年轻人,必有安抚之策。

果然,待童济君讲完了眼下危机情势,台下叫嚷之声渐渐低了下去。当他最后报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智帅知名,天下皆知。由他口中说出的决定,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寒飞在台下看见童济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跟大家讲解天下大势,心中钦佩之极。旁边钱海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个矮小的身影,似乎听得已经出神。

一个时辰之后,童济君井井有条地将众人突围之事安排妥当,然后吩咐大家回去准备,子时准时撤离。人群散去,东林禅院中,只剩下闻生大师等几人。

“智帅果然名不虚传,能将如此多的人安排得进退有序,行进中又能相互掩护,如此安排,老僧是做不来的。”闻生大师对着童济君合十称赞。

“大师谦虚,此行关乎人族安危,后辈怎敢不尽力!”

“童相,你也别谦虚了。当日在儒王帐下,我也曾见你调动千军万马。当前寥寥数百人,恐怕是大材小用!”雷鸣大手一挥,看着童济君大笑,童济君连称不敢。

“大师、雷帅,晚辈这次前行虽要越千山万水,但是两位前辈今晚之行,恐怕还要比我等凶险百倍,你们可要小心。”欧阳鸣望着雷鸣花白的头发,眼露忧色。

“你们尽管突围而去,进入潮音寺的那些邪魔外道,尽管交给老夫就是了!”雷鸣脸露傲然之色。几人相互攀谈一番,这才依依告别。今日相别,不知何日再相逢!

寒飞和李圣等人回到住处,即开始准备突围之事。他隐隐忧心之中,还有一丝兴奋之意。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耳中传来一个声音,“寒飞,出来说话!”寒飞表情为之一愣,等耳中再次响起这个声音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所听并非幻觉,而且他已经听出了那是何人的声音。

找个借口,寒飞轻轻走出僧舍,然后来到山间小路。盏茶功夫,寒飞来到了那座大大的佛像之前。夜色幽黑,天上星月皆尽隐没。只有眼前大佛,似乎还散发着一层白蒙蒙的亮光。大佛脚下,站着一名老僧。

“大师……不,师伯!”寒飞上前行了一礼,看向了那名老僧,正是闻生大师。

闻生大师脸露微笑,“寒飞,突围在即,作为你师伯,我无物相赠。今日叫你前来,只是要为你讲解《万法同生心经》。”

“心经?”寒飞微微发愣,未想过闻生大师叫自己出来,却是为了讲一本经书。

“此经你之前可有细心参研?”闻生大师问寒飞道。

“看过一两次,确实如师伯所言,只是佛门入门释义之经。”寒飞恭敬答道。

“恐怕未必如此!”闻生大师直接说了一句,“我这两日一直在想,你师父传你此经,必有重大原由。只是在一个时辰之前,我忽然有所顿悟,但已无暇验证所想是否正确,所以才叫你出来。自此之后,就由你来验证此说了。”佛家有顿悟之说,平日想不出想不明白之事,机缘巧合之下,就有可能使人豁然开朗。

闻生大师看着寒飞,目光炯炯有神。

“真的?愿听师伯教诲!”

“儒佛道,乃当今三大正教,其修行法门各有侧重。像你儒教,讲究心有正气,心怀天下,侧重于修心。故儒教之人,莫不是光明磊落爱憎分明之人。而道教,则以修身开始,以自身为引,引入天地元气。以天地为烘炉,锤炼身体,最终达到身神合一之目的。而我佛教,则专注于修神,佛教弟子,莫不是心念坚定之人,而其神念,也较常人强上许多。等体内生出舍利子,神念可蕴含其中。传说中的轮回之境,舍利子可凝聚不散,重生之后,可保前世之记忆。此三教法门之区别。”

寒飞听闻生大师言语,心中忽然想起了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儒佛道三大正教修炼之法门,从未有人如此清晰地给自己讲解过。闻生大师为潮音寺三大神僧之一,这些法之间的区别由他说出,自是让寒飞欣喜异常。

“师伯,那你的意思是……”寒飞知道闻生大师给自己讲这些,肯定另有用意。

“儒家有说法,曰一通百通。道教也有言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师弟赠你经书中,第一句话即是――佛曰:天上地下,万法同生……”

“师伯,你是说,修炼其他法门时,或许也可以参详这《万法同生心经》?”寒飞望着闻生大师,眼中是惊喜、迷茫和希望交织的神色。

“哈哈,你果然是天资聪颖!”闻生大师赞许地看着寒飞,“不妨在再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你师父闻苦在未出家之前,是一名儒生!”

“什么?!”寒飞再次张大了嘴巴。闻生大师口中说出的事实,让他觉得如在做梦。

“以上只是我的猜想,至于具体情形如何,恐怕要留待你验证了。”闻生大师温和地看着寒飞,“你发间藏着的,是何异物?”他突然问了寒飞一句。

寒飞微怔,随即将右手伸进头发里一阵摸索,然后将阿弟拽了出来。看着躺在寒飞手心中微闭着眼睛、浑身散发绿色荧光的小蛇,闻生大师眉头紧锁。

“师伯,你可知这小蛇是何异种?师伯?”寒飞喊了两声,闻生大师这才回过神来。

“哦,”他口中应了一声,“我不识此蛇。因为感应到你发间有东西藏于其中,所以才随口一问。即是它跟你有缘,比可要好好善待它才是。”

“那是,它可是我的兄弟!”寒飞粲然一笑。然后他抬手,将阿弟放入发间。“咿!”阿弟仍旧半闭着眼睛,发出了一声不满意的叫声,似乎是在抗议寒飞扰它的清梦。

“若无其他事,你回去准备突围吧。”闻生大师看着寒飞,轻轻说了一句。

“是!”寒飞行了一礼,“弟子这就去了!”

走了几步之后,寒飞忽然转首,“师伯,今晚你可要小心,我们蜀山相见!”在他的心中,眼前闻生的身影,忽然和师父闻苦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虽然只是跟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在他们的身上,寒飞感受到了一种叫温情的东西。温情,那是家的味道。游子身在千里之外,心莫不系于家中。

闻生大师望着寒飞远去的背影,站在大佛脚下久久不动。“师弟,但愿你我猜想都是不错。但愿这少年,是我华夏复兴之希望所在。”阵阵夜风中,闻生大师心中轻轻自语。

夜已深,潮音寺山林间的倦鸟早已归巢。寺中的人们,却已提起精神,整装待发。

德严法师携欧阳鸣,带领着两百武僧在前开路,童济君和德清法师领两百名儒生及一百名其他门派人士居中策应,德正及德明率另外两百名僧人殿后。

潮音寺中严正清明四位法师,皆是三神僧的弟子。德严德正师出于闻生大师,德清和德明分别是闻苦和闻死大师的弟子。四金刚皆已修至舍利境,相当于儒帅修为。因为他们对潮音寺熟悉无比,所以前阵及殿后的人马中,皆有四金刚成员坐镇。

童济君一声令下,数百人沿着后山小路,悄无声息地行进。队伍中间,冯老先生紧跟在童济君身后,而他的身后,则跟着寒飞等几人。望着比自己还年轻几岁的童济君,冯老先生心中感叹,自己真是白活这一世。少年时的自己,口口声声说要齐家治国平天下,到头来,还不是做个翰林院的授业先生。看看童济君,已然身为一国之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想到这里,他又回头看向了身后的寒飞。唉,这小子,这么快就修到了儒士的境界,真是后生可畏啊!可是,这又未尝不是华夏之福啊!

人群中,寒飞不知冯老先生有这么多感叹,他的眼睛,却是紧紧盯住童济君身边的那名僧人。跟童济君并肩而行的,当然是潮音寺四金刚之一的德清法师。看着那穿着一袭月白僧袍的身影,寒飞觉得有一丝亲切之感。也许,是因为他也是闻苦大师的弟子缘故吧。德清举手投足间,分明有闻苦大师的一丝影子。

轰!一声巨响,将各怀心事的人们惊醒。辨别之后,却发现那声音是从潮音寺山门那里发出的。听见这声音,潮音寺众僧人脸色忽变。

潮音寺正门前,闻生大师面色庄严地站在那里。在他的左手边,雷鸣目光如电,亦是神威凛凛。闻生大师的右手边,却是站了一名鹤发童颜的老人,他身体站得笔直,一身道袍随风飘舞。青色宝光从其手中发出,原来竟是一柄六尺长剑!

刚才那轰然一声响,就是此剑发出的剑光在群魔营帐中炸开所致。

三位老人身后,竟然还有数百个影影绰绰的身影。“雁掌门当真神威无敌!”更加惊奇的是,那些人影竟然齐声欢呼。

“潮音寺众秃驴要突围!”“快报大人知道!”靠近潮音寺山脚的众妖邪看到犹如天神一般的三人,顿时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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