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寒飞有些奇怪的表情,闻生大师笑出了声,“如何,是否你也觉得此事有些荒谬?”寒飞还未回答,闻生大师却说了下去,“不管外人如何看待,在我寺中人看来,此珠虽是祖师所留,但未必有玄檀珠重要……”
听到玄檀珠三个字,寒飞心中一震。当日闻苦大师将玄檀珠交给他,让他转交闻生大师。可是,那玄檀珠不知所踪……闻生大师看见寒飞的表情,立刻明白了他心中所想,于是连忙改口,“老僧语失,你莫多想。”
寒飞却是忽然挺直了胸膛,朝着闻生大师一拜,“谢前辈宽宏。但那玄檀珠确是因我而失,君子为人,必有所担当。寒飞在此起誓,定要找到玄檀珠归于潮音寺。”
朗朗誓言,在屋内响起。闻生大师闻言,眼露赞许之色。
“前辈,闻苦大师所赠月珠既然是贵寺宝物,就请大师取去吧。”寒飞忽然说了一句话,闻生大师听了皱眉,欧阳鸣吃惊。
“寒飞,你不说此事,我也有话说于你听。老僧可不是小器之人,师弟既将月珠赠你,,自有他的道理,我怎可取回。再说,此珠在你身上,也可谓没有旁落。”闻生大师望着寒飞,再次露出笑容。
“你刚才讲道,师弟圆寂前已收你为徒。如此一来,你虽未剃度,但也属我寺中之人。按辈分来讲,你可叫我一声师伯……”闻生大师一句话,让寒飞一下子呆住!
“寒飞,还不拜谢大师!”欧阳鸣在旁边提醒了寒飞一声。寒飞此时才反应过来,冲着闻生大师拜倒,“师伯,请受师侄一拜!”
闻生大师是潮音寺三大神僧之一,如今闻苦和闻死皆已圆寂,他口中说此话,自然代表了潮音寺的态度。寒飞能被闻生大师认可,自然整个潮音寺也不会将之当做外人。更不用说他是闻苦大师的关门弟子!其中好处,自然不用明言。
闻死大师将寒飞扶起,“关于此珠,我还有一事相告。方才说到无人可解此珠奥秘,但是从你讲述看来,闻苦师弟或许已窥到了一丝天机。因师弟聪颖,吾师几十年前将此珠交其保管参悟。他能藏魂于其中,并能将之置于你文府当中,看来已经小有所获。而其中的关键,恐怕是那部《万法同生心经》。”
“《万法同生心经》?”寒飞疑惑地问了一句。
“不错,此心经乃无真祖师所留,是讲佛教修炼法门的经书,内中却无佛门法术。因后世留有诸多高僧修炼心得,此经书渐渐为人淡忘,少有人知。师弟从小博览群书,他既传你此心经,看来真是从中得到了机缘。”闻生大师发出了一声叹息。
寒飞一时陷入了沉默,不知多久,闻生大声音再次响起,“寒飞,你还有何不解之事?”
寒飞向前一步,“师伯,儒王等人的下落,想必我师闻生大师已说于你听。”
闻生大师再次叹了口气,“也罢,师弟确实跟我说过此事,我也告知了欧阳少帅等几人。告诉你也无妨,据师弟所讲,那日在中州城跟妖邪大战,对方忽然布下了八荒灭神大阵,将儒道佛三教高手尽数罩于其中。那大阵相传为远古阵法,想不到竟然重新出世。此阵奇特之处,乃是开辟一特殊空间,将人困于其中。当日师弟动用秘法,才侥幸逃出,因此也落得元气大伤。据他所讲,此阵阵眼所在,是在齐云山后山。”
“那儒王众人……”寒飞不由出声。
“据师弟所讲,儒王众人一时无虞。唯今之计,是找到那阵眼所在,将那空间打开……”闻生大师脸露忧色。
“那如何才能打开那空间?”寒飞急促地问了一句。
“蜀山,问天剑!”闻苦大师缓缓开口。
……
与此同时,某所僧舍之内,李圣和马千里、钱海聚在一起,正在商议着什么。“你说,寒飞这小子到底去了哪里?一大早看他闷闷不乐,该不会悲伤过度而是想不开吧?”马千里望着李圣问道。
“他家里虽生变故,以我们对他的了解,应该不会如此看不开的。”李圣摇头。
“难道,这小子找僻静角落练功去了?”钱海眯着小眼睛说道。
啪,马千里一巴掌排在钱海的肩头,连带他胸口的赘肉一阵颤动,“要说这小子练功,打死我都不信!谁不知道,这小子是出了名的懒……”
“君子背后不说人,马兄,你可是有些皮痒了?”寒飞忽然出现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马千里。
“寒飞,君子者威武不能屈。虽听说你修到了儒士境界,难道我怕你不成?”马千里一本正紧地说了一句,人却躲到了李圣的背后。
“寒飞,你去了哪里?”李圣上前问道。
“我在山间散步……正好碰见了欧阳院首。他让我转告大家,明天日落之后,所有儒生都去东林院内听命。”
“所为何事?”马千里和钱海凑了过来。寒飞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大家还是尽快知会各位同窗吧!”
深夜中,闻生大师屋内灯光仍在亮着。几人站于屋内,正在激烈地争论着。
“不可,万万不可如此!”西唐宰相童济君望着站于中间的闻生大师,脸上竟然现出激动的红晕之色。他本身已是儒帅修为,为人冷静多智,不知为了何事,竟然如此激动。何况,他所出声反对的,还是闻生大师。
欧阳鸣晴朗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前辈,依此计突围,虽说有几分胜算,但太过于冒险。如今人族遭难,闻苦闻死前辈圆寂,人王及蜀山掌教吉凶未知。如此情形下,人族之事全赖前辈定夺。若真要以身犯险,晚辈愿当此任!”
童济君也向前一步,“正是,最好有一个万全之策。”
“当前情势,智帅想必比我看得分明。寺外妖邪与日俱增,又无人族外援。长此以往,潮音寺必被攻破。既是如此,还不如兵行险招。以我风烛残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你等或者正当壮年,或者风华正茂,堪称人族之希望。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闻生大师看着眼前的三人,一脸的坚毅之色。他平时看起来涣散的眼神中,也散发出震慑人心的神光。
“前辈……”欧阳鸣想说些什么,却见闻生大师摆了摆手,看向了一旁的雷鸣。“雷帅,此事你看如何?”
“哈哈,大师,你想去独斗群魔,这怎么行?!”雷鸣顿了一顿,“好歹也要叫上老夫吧!”雷鸣说完,哈哈大笑。欧阳鸣和童济君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忧色。两人非但没有劝住闻生大师,却让他又多出了一个更加豪迈的支持者。
“智帅、欧阳少帅,老僧我和雷帅心意相通,你们不用再劝阻了。也不必太过担心,我收到一老友传书,今夜会赶到潮音寺助阵。到时我和雷帅,加上那人一起,虽不能退敌,想必自保无虞。”
“哦,大师,那位高人是……”雷鸣转身看向闻生大师。
“此人乃雁山派前任掌门雁不归!”闻生大师淡淡说道。余下几人听后皆惊呼了一声,“想不到他还在世!”
“是啊,雁老友清健有加,闻人族有难,特来相助。有他在我身边,你们可放心了吧?”闻生大师脸带微笑,看向欧阳鸣和童济君。见两人沉默不语,闻生大师叹了口气,“智帅,其实明日之事,你们身上担子,却要重于我等三个老家伙。你们要带领儒佛及零散门派的少壮菁华突围,绝不容有失。人族之未来,全在你等肩上。”说到此处,闻生大师叹了口气,“我知严正清明四位晚辈必阻我行事,故今晚未曾叫他们前来。明日突围之事,我会让他们同你们一起离开。”
听闻生大师言语,童济君和欧阳鸣心情都颇为沉重,却也无更好的变法。几人商议到的半夜,才相互道别,各自休息。
潮音寺虽被妖邪围困,寺中众僧却也早起晚课,饮食起居丝毫没有被突如其来的灾祸打乱。每日闻众僧诵经,听晨钟暮鼓,望云卷云舒,寒飞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自己身处到了一个世外之地,没有争斗,没有厮杀,只有每天平静的生活。
佛门清净之地,果然有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但是,人,终究要面对现实。
这天晚饭之后,寒飞和李圣等人记着欧阳鸣的嘱托,都往东林院而去。东林禅院,正是雷鸣、童济君、欧阳鸣等西唐重臣所住之地。翰林院及其他门派众人投到潮音寺之后,潮音寺为了方便他们起居,便划了两个禅院出来,供其起居之用。西林院较大,众人居于其间。东林寺稍小,西唐重臣、各门派首脑及女儒生在那里居住。
寒飞和李圣几人穿戴整齐,沿着林间小径,不一会儿便来到东林禅院。众人都站到了院内,檐下台阶之上,早已站了一排人。闻生大师,童济君,欧阳鸣等人赫然在列。
见院子中人已站满,台上几人互望了一眼,然后童济君越众而出,高声讲了一句,“诸位,今夜子时,我等要突围而出!”
一句话说完,台下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