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师傅,那个老人家在干什么?”小男孩跳着,指着最高处的水镜说。
“在哪呢?”年轻道人眯起了双眼,寻找着小男孩所指的方向,正是最高处的一个水镜,向着周围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水镜当中是一片蓝色,天与湖面连成了一片,就像一颗巨大的蓝宝石,在湖面中间,有那么一艘木船,木船上站着一个八九十岁的老人家,撑着一支蒿。
渔舟绝唱
“滔!~~滔!~~春!~~江!~~水!~~”一个人,一支蒿,一蓬船,一壶酒。朝阳浮动在这湛蓝若水晶,鱼儿翔浅底的湖面上。宁静的湖,只有风的声音,混杂着鱼划过水的声音。
有多久,没回过来。自出生以来,他饮这湖的水成长,食这湖的鱼生存。
80多年了,这湖依旧这么清澈。
他坐在船边,伸出他那瘦骨嶙峋的手,慢慢的向湖伸去了。
近了,近了,越来越靠近,他的心,用力的怦跳着,击打着他的胸膛,热血从他那衰老的心中,喷涌而出,苍老的面孔,又润上一抹红。指尖又触到那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水,依旧那么凉,那么柔,就好像心爱的姑娘的如同果冻的皮肤那般。
停手,起身,颤颤巍巍地。站立在小船上,他转过身去,走进了船蓬间内。
一张木台四角被钉在船板上,台上放着一壶酒,与一个木杯。他倒出一杯酒,那晶莹如水的酒液注满了杯子,泛着波纹,又好似一个湖面一般,那么澄澈。
清冽的酒香,幽幽地从杯中逸散,很淡,很淡,一下子被风消散。
酒,凉了,好比垂暮的老人,不再拥有生命的活力与温度。一干而尽,再倒一杯。他将木杯高举,然后走出船舱,站在了船头,手一横,杯便倾,酒液倾注而下,还溅起了几颗银珠,直直注入了湖面。
水醉了,鱼儿醉了,饮湖水的鸟儿醉了,饮湖水的渔人也醉了,山醉了,朝阳也醉在了水中,他也醉了,心中那汪湖水醉了。
他卧倒在船上,盯着湛蓝湛蓝的蓝宝石天空,渐渐的,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一闭眼一睁眼之间,朝阳过去了,夕阳在西下,染红了半边青天,一半是宝石蓝,一半是烈焰红,醉迷了这尘世间多少人儿。
他久久的注视着湖面,然后,一下子就跳了下去。
湖水紧紧的包裹着他。他的一生百分之九十是水,是这湖水,现在,他要彻彻底底的融入这湖水之中。
湖水直直灌入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却又让他感觉无比静谧,他被迫闭上了眼睛,水缠绕着他的残破身躯,那么温暖,那么柔软的感觉是他这八十年来一直期待着的那种感觉。
人生于斯,死于斯。
他生因着湖水,死也要在这湖水。
明明人在湖水中应该是意识模糊的,但是他却无比清晰。
那年,他出生在这个地方,与这湖水相依为命六十多年,因为生存,他不得不以六十岁老人的身躯,远离这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他还记得当年,湖水旁的人家对着这个变得黑漆漆的湖水叹息:“水黑了,鱼死了,叫我们怎么活下去?”
都是因为他们不保护这个湖,这个有生命的湖,卖了湖的使用权,卖了地的使用权给工厂使用,污水排出,鱼儿翻起了白肚。
为了生存,他只好随着大家一起离开了这个湖,离开了他的家乡,在他花甲之际,远走他乡,背井离乡去另觅生路。
十几年过去了,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营造了一个商业帝国,终于,他把这湖买了回来,把这湖重新弄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子。
他的对手,联合了他的孙子,作为这个帝国的继承人,去对付他。
他发现了这个残酷的现实,那又如何,既然你不仁我便不义,他是这样子想的。一整个商业帝国捐献了出去,一辈子的努力,就和当年背井离乡一般全部失去了。他,逃离了,又回到了这个出生地,不求活着了,他只求死在这个一辈子的地方。
生命有什么意义呢?每个人都背叛,这是对我的惩罚吧大概,我不应该离开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他在意识迷糊之前想到。
意识越来越迷乱,最后如同断电一般,失去了所有感觉,他沉入了湖底。
夕阳的金辉,照在他身上,慢慢的,随着时间散去。
“滔滔春江水,晚霞白鹭飞。”一个孤傲的灵魂在唱,一个不羁的渔夫在歌。
夕阳,在慢慢落下,而渔夫永永远远,在湖面上,轻柔的唱着,渔舟唱晚。
尾
年轻的道人注视着小男孩的双眸,清澈如水,如同星空一般的漆黑:“孩子,你懂得了什么?”
“绝望会毁灭掉一个人”小男孩舔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冰糖葫芦,道。
道人站了起来,清理了一下身上沾了灰尘的道袍,转过身去,背向着那面水镜:“你要记住,这个世间,并不是所有人的值得去信任的,即使他(她)是你最亲近的人。很多时候,在背后伤害你的,就是这些所谓最亲的人。”
“那岂不是没什么人值得相信吗?”小男孩咽下了一颗冰糖葫芦,含糊的说道。
“不,当你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一些人会一直支持着你,这些人值得我们付出信任。”道人说这句话时,很慢很慢,好像在说着这世间最重的我道理一样。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