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锦诚将倒在身上的靳文推开,他站起来擦了擦身上喷到的血液,狂躁地说了一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他妈就不适合打架。”
坐在电脑前,锦诚将悠华照片拷贝了一份,要不是靳文今天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可能会随时失去这些照片。
拷贝完照片的锦诚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靳文头上黏稠的红色好像比开始多了些。
“******。”他低头咒骂一声,他爱命,可不想因此搞出什么人命官司。
半小时后。
与非在医院的长廊里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男人,他个子不算特别高,五官很普通,大约是拥有一双常人没有的固执眼眸,让他可以在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与非走近时,斯文男人推着眼镜笑道:“你是与非吧?”
与非有些疑惑的看着斯文男人,“你到底是谁?”
十五分钟前,这个男人用靳文的手机打了与非的电话,他告诉她靳文有危险。与非不信,他又拍了一张靳文受伤的照片,与非这才赶过来。
“抱歉,我只听悠华提起过你,所以在一串陌生的名字里只能选择你。你应该也联系过悠华,她关机了。”
“你是锦诚?”与非大致可以确定面前男人的身份,所以说话的音调明显带了诧异,她听过悠华有关锦诚的故事,却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模样。她想象中,锦诚面貌应该更好看一些,举止应该更洒脱些,而不是像现在周身散发着沉稳。
锦诚点了点头,他邀请与非坐下,“靳文正在里面动手术,你是悠华的好朋友,他又是悠华的男朋友,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他?”
与非知道事情并非表面上这么简单,她问锦诚:“靳文为什么会受伤?”
锦诚笑了笑,“发生了一些事情。”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手指按了几下,“不好意思,公司有事,我先回去了。”
与非自知他不肯再说什么了,也深知前男友和现任之间的矛盾关系,她对他礼貌性地笑了笑,“好,你去忙吧。”
锦诚走后,与非掏出手机再打电话给悠华,电话仍旧是关机中。她打电话给景夜,“靳文真的出事了。”
景夜温吞地说道:“还是打不通悠华的电话?”
与非回了一句“是”。
景夜拿手指敲了敲桌子,“我知道了。”挂掉电话,景夜将身子靠在皮椅上,他抬头看了看办公室的天花板,素净的白,和他从抽屉里抽出的白纸一样的颜色,他低头用钢笔在纸上写了“爱情”与“面包”四个字,然后,毫不犹豫地划掉了“爱情”。
他一直很欣赏靳文,却未曾想到,靳文会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男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靳文被医生推出手术室是在与非赶到后的一个小时。白色大褂的医生拿下口罩对与非说:“你男朋友现在仍在昏迷中,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并没有伤到中枢神经,应该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以后感情的事情一定要处理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拿瓶子去砸人。”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与非,又摇了摇头走开了。
与非刚想解释,又觉得多说无益。
她跟着护士一路进了病房,护士看了看病历本,“这位家属,你先去交一下费用,前面那位先生只付了百分之二十的费用。”
锦诚叫她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是因为钱,因而很自然的问道:“我没有来得及取现金,请问这里可以刷卡吗?”
护士面带微笑地指了指左前方,“挂号收费处有取款机。”
与非道了一声谢谢,拿着护士递来的磁卡去挂号处缴费。取过钱的时候,她打电话给景夜,“今天晚饭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吃了,靳文昏迷中,我......要等悠华过来。”
“用我去陪你吗?”这句话,景夜发自肺腑。
“不用了,你今晚不是要开会吗?”
注视电脑上钱灵发来的信息,景夜将那张写有爱情的纸张揉进垃圾桶里,他的声音平淡若水:“那好,自己注意安全。”
挂掉电话后,与非明显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被突然抽走。
悠华和锦诚的爱情终于走到了尽头。她和景夜又能走到什么时候?她不是傻子,景夜所有的记录里,永远没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与景夜,她是个可以随时抹掉的存在。
她自认为不是个喜欢哭的人,可医院的环境实在是太寂静了,空旷的走廊里,与非妖冶的眸子里亦是蒙上了淡淡的雾气。
坐在靳文的病床前,她对着满头缠着纱布的靳文一遍一遍地打着悠华的手机,关机、关机,一直都是关机。
很久很久,与非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失落过。
最难过时,你最先想要依靠的人是谁?
脑海里,那个人的名字浮现上来,对,他/她就是你最爱的人。
与非拿起电话打给景夜,听着移动电话里那个熟悉的女声,她苍白的笑了起来,开会中的景夜电话竟然在占线中,看了看时间,五点半,晚饭的饭点。她起身前去买晚饭,头,晕眩的有些难受。
与非从没有想到,2015年7月24日,她会在医院里照顾靳文,这一天,是她的生日。
她拎着稀粥走进病房时,缠满纱布的靳文已经睁开了眼睛。他先是吃惊地看着她,然后唇角升起笑容,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与非听得很真切,“悠华——”
她晃了晃头,“我不是悠华。”说完,她拎着粥走的更近了些。
靳文好似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嘴里念叨的名字仍旧是悠华——
与非觉得不对劲,靳文只是轻微脑震荡,又不是老年痴呆。总不该把她和悠华傻傻分不清。
与非再仔细瞧瞧,靳文的目光虽然落在她的方向,但好像又有些不对劲,比起她在的地方,他的目光好像更悠远一些。
回头,与非果真瞧见了那个身影。
略微红肿的眼睛,有些发红的小巧鼻尖,全都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刚刚经历了一场风雨。她的微笑里,挂着莹莹的泪光点点,像娇嫩玫瑰的初晨朝露,风雨,带给她的不是颓废,是梨花带雨。
与非不问她为什么关机,也不想问她为什么会突然过来,她只是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将粥交给她,“这里交给你了。”
悠华接过她手里的粥,嘶哑地说了一句,“谢谢!”
透过病房虚掩的门,与非看到悠华正小心翼翼地给靳文喂粥,每喂一勺,靳文都会对着悠华笑,眼中,溢满对爱人的迷恋。
与非看着这样一双人,内心波澜四起,爱情,大约就是这样的陪伴。而她,却在生日这天独自落了单。
孤独,莫过于你知道,你最爱的人终有一天会和你成为这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而你,却死死抓着这最后的希望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