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优贡品般被摆在客厅正中央。
沈说说戴着一顶纸制的官帽,大喝一声:“穆生,上罪状书!”
穆生踩着太空步走过来,将罪状书递给了她。
走路还用太空步,我妹真是调皮的可爱,我正陶醉着,符百晓小声嘀咕着:“太空步配上你妹的死人脸,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太恐怖。”
我立马就从陶醉中醒了过来,咋舌:“怎么说话的,什么死人脸,我妹小脸蛋长得这么如花似玉的,瞎说什么呢你?”
符百晓哧溜一声笑:“你夸你妹还是夸你自己?夸你妹用如花似玉我还能说服自己接受,要是夸你自己嘛……”她打量我一眼,咋舌“那我得需要多少理由才能让自己被你蒙骗吶?”
我合掌念经,呈尼姑状:“晓晓,我求你了,积点德吧,小心阎王老子把你收了做靠枕。”
符百晓摸摸脸颊,自恋道:“男人都喜欢美人枕,我积多少德都是躲不过去的,唉……这就是命吶!我认!”
突然间,我的胃就有点不舒服。
沈说说捧着罪状书,如同被针扎般,字字深痛的念,:“曾经我是你的手伴,你我左手拉右手,右手牵左手,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一起闯死牢灭过神(江千优:……);又曾经我是你的最爱,你吃饭想着我,睡觉想着我,念书想着我,就连上厕所的时候——你都是喊我帮你拿的纸(江千优:……)再曾经我是你的选择A,你宠我爱我念我还想泡我(江千优:……),再再曾经……”
我望着江千优异常疲惫的表情,怕她撑不住,招招手让沈说说点到为止:“哎哎哎,行了行了,跳过排比句,直接念最后一句就成。”我想着最后一句应该是“你和乔漉为什么在一起”。我想沈说说暴走的原因也是这个,而她现在唧唧哇哇的说这么多,无比是向我们控诉她此刻痛心疾首的浮夸心情,就好比一条狗狗,它的主人现在又养了一条狗(乔漉不要介意我的比喻……),以后对她的宠爱就要被平分了,甚至还会是不易察觉偏差的四六分。乔漉是当然六。
听了我的话,沈说说翻了一页罪状书,紧接着又翻了一页,再翻了一页(我:……)再再翻了一页……
阿西吧,她到底挥毫写了多少字!记得以前语文写作文的时候,题目为请用500字来表达你对妈妈的爱,她的作文内容赫然就是:500字,这份机智,把当时我们的语文老师雷的肝胆相照,滴水不进的虚脱了好几天。
沈说说连续翻了十几页后,她找到了最后一句话,抬头道:“千优我们晚上吃什么?”
“……”
符百晓暴吼:“我让你念最后一句话,你突然问这个干嘛?”
沈说说无辜,扬起罪状书:“这就是最后一句啊,不信你看!”
我拿过来一看,还真是。
我无语的看着这个人“所以你刚刚念得那些恶心又矫情的台词是干嘛的?”你不是接受不了乔漉和江千优在一起的事情吗。
沈说说挠挠头,嘿嘿傻笑:“我想着等我念完这一本罪状小说后,我肚子里的存活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所以没忍住,就在最后添了这一句。”
我:“……”
“吶,是你让我念最后一句的,这不能怪我!”
我抄起书直接拍她脑门上“你这孽畜!”
沈说说啊啊乱叫,捂着脑袋蹲下来,撇着小嘴模样委屈极了。
江千优走过来揉揉她的脑袋,跳过我们都想知道的,她和乔漉云雨故事的答案,问“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红烧排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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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报有雨,结果万里无云。
以为会炸响天际的暴雷,却摇散变成一阵善解人意的柔软春风,悄悄穿过心坎上的离离草原,等不来细雨的温润,草尖涿渐泛黄。
绿绿浅草,大片枯死和腐烂,这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罢了。
江千优在厨房里做晚饭。
符百晓捯饬着她养的小乌龟。
杜利辛最近都很少说话,她无可救药的沉浸在动漫的世界里,听说连床单都换成了XX图案的。
穆生坐在落地窗边冥想,4S那帮小畜生守在她身边。
沈说说一个人抱膝坐在石台上,明亮的月光把她的影子照的很孤单。
我端杯热牛奶递给她“小屁孩又在伤感些什么?”
沈说说接过去,捂在手心里,不说话,一个人自我过滤那些负面情绪。
见她不说话,我转身开始捯饬芍药,,穆生喜欢看着小花圃里鲜花盛开的样子,所以我要掐准所有花开的时期,尽可能让这里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穆生看着花朵的时候,嘴角会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知道她其实很喜欢。因为明白她的喜欢,所以拾掇的时候是非常有干劲儿的。
“你为什么不在这里插满塑胶花呢?”沈说说突然这么问。
我不太懂她的意思“塑胶花?”
“如果是塑胶花的话,这里一年四季都是盛开的假象,穆生只是不喜欢这里空空的而已,你干嘛要这么费尽心思的去想着应该在什么时期种什么花呢?”
“嗯……”我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没错,“不过,新鲜的和假的应该不一样吧,塑胶花有什么好看的,一点活气都没有,哪能和我种的相比呢。”
沈说说点头,又消极道:“可是塑胶花没有凋谢和死亡的过程,而鲜花总是逃不过固定的死亡时期,穆生只能分得清康乃馨而已,别人看的是花,而她看的其实是花的盛开和衰败。”喝了两口牛奶,她自顾自的说“耶达对穆生很好,只是有些时候看不到你的好里有多少是带着尖锐的尖刺的。”
被她说的,我的心蓦然沉了沉,从生到死,我似乎一直没有意识到我一直都在让穆生亲眼观看这样残忍的事实,本来看着她一个坐在院子里,是想着来安慰她的,结果她先把我的热情给吹凉了,我缩着双脚,抱着双膝,心里不上不下的问“你为什么那么懂穆生的想法呢?”
明明你最在乎的是江千优不是吗?那为什么还对穆生这么了解呢?而为什么最在乎穆生的我,目光所触及的地方,却永远只是穆生这面深海的浅水层,我看不透她,因为看不透,只能自以为是的对她好,可也不知道自己对她的好,究竟是不是真的好,还是如你所说,我的好一直都是带着锐刺的。
牛奶杯被她放在一边,她揉揉我的头发“不管是好是坏,但穆生从来没有反抗过什么,耶达,这就是穆生对你的爱。”
“穆生……她爱我?”我几乎想都不敢这么想,自我嘲笑的摇摇头“她才不爱我呢,她一定点儿也不喜欢我。”
穆生对我态度永远都是忽近忽远的,看我的眼神也是冰冷更甚尖锐的,虽然不管我对她做什么她都不曾反抗,只是默默的接受,可那也是因为是不在乎我对她所做的一切才不反抗的罢了,我对她来说,似乎永远都是多余的。
而这种想法更是在朱迪老妈的那句“如果没有穆生该多好……”之后,我更是认为自己才是不该存在的。
我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我把脸埋进双膝间,尽可能的压抑自己的难过,说真的,我不大想哭,只要是提及穆生的事情我都不想哭,我特别想把自己的微笑装成溢满幸福的味道,我想告诉她们,穆生给我带来的只有快乐和幸福。只是那很难,毕竟再高明的谎言家也没有可以骗过自己的无字书。
那个晚上,想要安抚说说的我,却被沈说说安慰着,虽然说说一直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我知道,乔漉和江千优的事儿,一定让她很受伤,她很倔强,凡是能说出口的难过,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可以调侃的笑话,搀进水的可乐死不了人。
而真正插进了她心里的那把刀,即使呼吸会疼,她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一面呼吸一面跟我们说笑,只是当整个人群的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的时候,等你发现时,你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了人群。
每当那个时候,她就会躲在一个阴暗的小地方,一个人呆着,静静的净化和承受那些负面的悲伤情绪,等她净化完毕后,她又会不用声色的跳进人群里继续欢笑打闹,如果你不是深爱她的那个人,你根本发现不出,她离开的那短暂的几分钟里,她是怎么样孤独的红了眼眶。
可我发现了,那也代表我是深爱着她的吗?
说说很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脑袋,她的手很软很暖,和微生涩很相像,手掌的温度传递进我的皮肤里,温热而剜人心。
许久,我带着哭腔问“你就不难过吗?江千优和乔漉的事儿?”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她宽容的笑笑“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
“可你知道乔漉并不喜欢千优的,”傻子都看得出乔漉对任筱泉的用心,我不相信江千优自己看不出来,怕就怕她看出来了,但还是这样的选择。“也许千优以后会受伤的……”
“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啊,不管最后是苦还是甜,都怨不得别人,自己选择的道路,即使走不到尽头,你也别抱怨这路没有计程车。”
“……那你就没想过跟她说说?”
“为什么呢?”
“因为那是江千优啊。”我看着她“你很喜欢她不是吗?”
沈说说学着我抱着双膝,侧过头和我对视着“喜欢也好,在乎在罢,这些都不足够去成为强迫一个人的理由,我很喜欢千优,因为她能给我安全感,我喜欢呆在她身边,但也不能为了自己的喜欢,就去破坏她自己的喜欢,她喜欢乔漉,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