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公”双手撑在平台边缘的围栏上,他大口的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犹如困兽一般,空有些气力无处发泄!
这时,身后传来獠人侍女悦耳但生涩的声音。“这位……叔叔,我们夫人那边有请。”
“关公”转过身,一名侍女正垂手站立在自己身后。“关公”走到凉亭。召唤他的人类女子,此时正友好地向他微笑,示意他坐下。女子躺在一张木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单层麻布被,肚子部位高高隆起,怕是快到临盆的时候了。女子的面容不算出众,五官巧妙的组合,让人看上去觉得无比的亲近,她的神情也很温和,说话的声音犹如耳朵在喝一杯温水,音符温润地流入你的耳膜。
“这位官爷,冒昧了。”女子示意侍女给“关公”倒了杯酒。“听说你们是从曲江城来的?”
“关公”心里想“老子就(他)妈是俘虏”,头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自己的那点鲁莽劲有些不大好意思使出来。
女子笑了笑。“我也是从曲江来的,来此八、九个年头了,在这儿已经有一双儿女了,现在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快出来了。”女子的话音带着一丝忧伤。“我在曲江也有一个儿子,已经十二岁了,都说男孩子像妈,也不知道如今过得如何。”
“女人家爱说些忧愁的话,让官爷见笑了。”
“夫人莫要一口一个官爷,若看得起关某,喊我‘关公’就是,都是兄弟们给起的别号。”
“‘关公’是豪爽人!”女子忙又让侍女给“关公”斟满酒。“不知曲江城城主是否还是那楚仲燕?”
“还是那老娘们。”说罢,“关公”心想:“这女子不会是楚家的人吧,别说救对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呀。”
“不瞒‘关公’你,方才坐在这儿闲聊的几位妇道人家,都是可怜人家,我只盼着若是‘关公’能回曲江城,帮我寻寻儿子。”女子说着不免伤心起来。“若是天可怜见,让我母子见上一面也好。”
“关公”挠挠头。“夫人孩子叫什么呀?”
女子摇摇头。“当年只听说被楚仲燕托人抱走了,哪里知道是死是活。唉~这楚仲燕心如蛇蝎,怕不得善终呀!”
“关公”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脑门。“我这脑袋让驴给踢了,你是楚七的妈妈,那孩子长得像你!”
“楚七!楚仲燕把他给领养了不成!”女子猛地坐了起来,情绪异常激动,这一激动怕是动了胎气,只觉得腹内一阵剧痛,“啊”地叫了起来。“关公”哪里知道女子是要生产了,在那里手足无措。一名侍女急忙跑到楼内呼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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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暗无天日的三天。
“关公”并不知道自己过了多长时间,他只知道自己快死了,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没有守卫!他在绝望的时候尝试找寻希望,在希望瞬间破灭时再次进入绝望。现在,他躺在地牢潮湿的地板上,气若游丝。
“哐当!”地牢的铁门被打开,那个令人生厌的斗篷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拿着一瓶水,站在“关公”的头顶前,注视着这个将死之人。他把水慢慢地倾洒在“关公”的脸上……
“‘冲锋’很想杀了你,因为是你让他的妻子动了胎气,现在那个可怜的女人因为难产而死!”
“关公”的意识还没有清醒,这个消息太让他感到震撼了,充斥在他模糊的头脑里,让他的脑袋感觉到无比的疼痛。
水没有感情,“关公”在贪婪地(舔)舐、吸允嘴唇上残留的水,只有特殊的环境会赋予人对水的特殊情感,水在这时就有如母亲的**。万物皆如此,獠人也许在人类看来是那么野蛮,甚至被看做怪物,但他们也有感情,也有至亲至爱的感情。
“‘冲锋’为什么不杀我?不要说又是因为你?”意志开始清醒的“关公”用虚弱的声音问道。
“万事都是有因的。獠人在刚出现的时候,只是人类的工具,无关感情。后来,一场意外发生了,新一代的獠人开始发动与人类的战争,那是有感情的,憎恨的感情!”
“我发现你特别喜欢讲废话,一大堆!”这段历史几乎人人皆知。
“但是当越来越多的人类女性融入獠人的部落,这一切都改变了,战争平息了,和平到来了。”
“哪来的龟蛋和平!有獠人存在,就会掠夺女人!”
“那你倒是说说,是古昭城的女人活得好,还是曲江城的女人活得好?”
“都(他)妈的不好!”嘶哑的声音无力地喊叫着。“都(他)妈的不好!不好!”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这一切好起来。”斗篷停顿了一下。“就是打破人类和斡勒人的界限!”
“关公”抬起他那虚弱的头,惊讶地看着斗篷。
“你可以试试!今晚,我们有美酒,有斡勒人的美食——烤野羊腿。”说完,斗篷走出地牢。
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獠人们燃起了篝火,他们在为新生孩子的妈妈送行。这是悼念逝者的葬礼,也是迎接新生的仪式。这里没有音乐,但有獠人们唱起的悠扬的歌声。
那张斗篷下的,让“关公”“魂牵梦萦”的脸终于露出他的庐山真面目——是张惨白的脸,小眼睛,高鼻梁,嘴唇很薄,很容易人联想到“刻薄”两个字。幽府,九幽(一个道教组织)的大祭酒(道教里的一种职位)。
“走,我带你见见‘冲锋’去。”幽府见“关公”恢复了气力,说道。两个人走进歌唱的人群,幽府先走了过去与“冲锋”交谈着。留下“关公”站立等候,无聊的他注意到了抱着新生婴儿的奶妈,心中立刻产生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确定的想法——他想把孩子带走。“关公”和蔼地向奶妈凑近了身体。
“孩子很可爱!”
奶妈只可能是人类的女性,她像呵护自己的孩子一样,怀抱着汗王的可爱宝贝。
“像妈妈!是个男孩吗?”“关公”表达出熟人的信息,并一副很哀痛的样子。
“是个可怜的男孩。”
“我能抱抱他吗?”“关公”并没有等待奶妈的同意,伸出手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刚吃过奶,睡得很甜美。“关公”注意到幽府与“冲锋”已经走了过来。他突然把孩子举过头顶,粗壮的手指掐在孩子稚嫩的脖子上,大声喊道:“站住!不要过来!”
所有的歌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停止了。奶妈“扑通”倒在地上,浑身颤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