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清早出门迎来阵阵寒风,硬生生把刚刚起床迷糊半醒的云错给冷个机灵。云错急忙把窗关成一个小缝,回头看看邓松臣有没有被冷醒。
视死如归的日子,这段时间真是我这一生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云错伏在床上看着邓松臣睡觉的样子。睫毛不长,却黑硬,跟他的头发一样。薄唇紧抿很是谨慎。笔挺的鼻子,和标志性的多眼皮,一直让睡的好才有明显双眼皮的云错很妒忌。
一生的时间很长,可我们的日子很短。多希望我们没有身份,多希望余生长河你我共渡。
云错的手停在空中,很想摸摸他的脸,摸摸他的头,又怕他醒了,又怕自己太眷恋。停着空中的手渐渐酸了,云错只能收回来,按摩一下发酸的手,再抬头发现邓松臣正宠溺地看着自己,带着一脸痴汉笑。
云错嫌弃地看了一眼,“看什么看,神经病。”其实是害羞高兴的。
“是啊,我这个病也只能云医生能治好呢。”
云错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学他抬眉,“怎么治呀?”
邓松臣简直被这个调皮的小样子撩拨坏了,一翻身把她压下,“我告诉你怎么样?”
云错脸红,“起来,去做早餐!”
“不吃早餐,吃你就好!”
刘浩正收到一封寄给邓松臣邀请信,大清早邮递员也是不容易,三步做两步到邓松臣的卧室敲门。
屋里玩得正欢的两人吓一跳,云错红着脸立即拉好衣服推开邓松臣。邓松臣又懵又气,穿好衣服,去开门。
“臣哥……”
“大清早地干什么?不让人睡觉?”邓松臣见刘浩也匆匆忙忙的样子想必有急事,也就淡定下来。
“不好意思臣哥,刚刚寄来一封邀请信。”刘浩知道他们干的什么事情,也不好意思起来,递过信去。
酒宴?邓松臣有点傻眼,平时陪各个老大上酒宴,但是给人当保镖当手下的份,想想最近是惹了什么老大给自己鸿门宴来了?
“谁寄的?”
“不知道,一个小女孩,受人指使。”
邓松臣望着信沉默,刘浩就先去做早餐了。云错见刘浩走了,才出来看看,发现邓松臣在认真看信?认真的样子还真帅!
“怎么啦?”云错问。
“嗯?没,一个邀请函。”邓松臣望了她一眼坐回床,继续看。云错屁颠屁颠地过去伏在他后背,小女人的甜蜜。
“酒宴啊,你要去吗?”云错轻声在邓松臣耳边问,软软的样子他却没有反应。然后邓松臣起身去掏烟,云错感觉被晾在一边了。
云错只能出去找早餐吃,看到刘浩刚刚做完摆在桌上。云错可不敢吃,万一下毒呢?
“吃吧没下毒。”刘浩发现她了,语气有点讽刺的嘲意。云错瞥了他一眼,不理他,自己做点东西去。
云错必须防着他,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一定会找机会杀了自己,要是想跟邓松臣在一起久一些的话。
“油先下锅,再下蛋。”刘浩也瞥了她一眼,发现这蠢女人居然连抄个蛋都不会。臣哥到底怎么喜欢她的,还不如前几个又好看又会做饭活又好的。
云错手忙脚乱弄好,还是不理刘浩,摆了个冷脸。
“对哦,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巧了,我也有问题要问你。”云错把刀一砍垫上,准备先下手为强,横着脸摆起架势,“说吧,你是不是gay?看见我跟松臣在一起你看不惯我吧?”
刘浩真是好气又好笑,无奈地摇摇头,可云错一点也没放过。“说呀,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承认我也不会嘲笑你的啦!”云错吵着把刘浩烦得掩耳。
云错见闹得差不多了,再闹把邓松臣招来就尴尬了。刘浩一脸厌烦,这女人真是又蠢又烦。
“我要是,还留得给你吗?”刘浩还是去收拾好锅碗,努力驳回一点主力。
“切。”云错吃着炒蛋一边看他做家务,突然有某种好感,像刘浩这样的年龄,也像自己在大学吧。干干净净的也简简单单,能力也强,应该大有前途,身边不缺追求者。
过了几天,邓松臣突然理着他的名牌西服,云错有点诧异,呆得像小媳妇一样在一边看。邓松臣把云错眼睛当镜子整理发型,撩拨得云错转开又不好直视又脸红。邓松臣享受她害羞的样子,理理头发,拉拉领带,举手投足都撩得人心波荡漾。
“打扮成这样干嘛去?”云错红着脸转移他注意力,不然他再这样撩拨下去云错可要受不了了。
“撩妹子去。”邓松臣犯贱地一笑,差点吃云错一脚,还好及时挡住,看着云错吃醋的傲娇样子真是好玩,“好啦好啦,是酒宴,今晚开始。”
“酒宴?前几天收到那封邀请函?”
“嗯。”
留下一阵长久的沉默,久得云错感觉孤独,久得云错超穿时空。云错放空着又揪着,时松时紧差点窒息过去。
“我们会长长久久,永远不会离开。”邓松臣突然说,眼睛看着远方,闪着星星,云错还是很恍惚。起初邓松臣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云错喜欢也禁不住诱惑。
到现在不一样了,根本没有以后,云错在卑贱着准备着死亡,云错欣喜着失望着折磨着把自己逼疯,每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邓松臣怀里甜蜜幸福,每个阴天风号的日子想起以前的自己和父亲,又是自我泯灭。
“不,我们不会的。”云错也很突然地说。邓松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颤抖的手轻轻松开了,热呼的感觉褪去后涌来凉意,云错低着头觉得解脱。
“……为什么?”邓松臣大脑一片空白。
云错脑筋一转,“……你要不要什么时候退去这个圈?你知道我真的没有安全感……我怕你什么时候破露了,那我们以后怎么办……”云错说不出口了,这是他的选择,我没有权力管吧?云错沮丧。
果然又换得沉默,这种沉默云错害怕,却在这样的日子里越来越多。在无声的寂静里听着他的呼吸声,听着他内心飞舞的思绪,想着他会什么反应,回答什么话。
“我答应你。”邓松臣不可质疑的回答,很快结束了血肉横飞的战场,洗干净蘸满鲜血的手,穿上干净的礼服,捧着干净芬芳的鲜花,带着心爱的人平凡安康地过完这一生。
“等我杀了江潮,我们就走,去哪里都好。”
这坚毅的样子,不容质疑。云错心头一颤,压着身上的巨石被这眼神射穿击碎。此时想死,都只想死在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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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错不在的日子,虞澜是过得挺乖的,没事跟张学初走走散心,经常帮忙照顾张学初病重的母亲。做足了贤妻良母的样子,反正正是云错没在的时候,在张学初面前晃悠这些日子也时常让他感觉放松愉快。
跟张学初去看完张母,散步在医院的花园里。夕阳黄辉,火烧西天。花园里有秋冬之景,和静静流淌的生命力,像人工湖静静倒影天的霞彩。
“最近你忙着特训的事,不用每天跟我来看我妈。”张学初经常过度疲惫,声音都变得沙哑干涩,听得虞澜很心疼。
“什么话?你每天这么累,应该好好休息了,伯母有我照顾,你不用担心。”
张学初想说些客气话,可是居然不想说。以前云错在时张学初从来都不说这些,后来要不得已学着说,想在云错面前是不需要这样。到底云错在长大自己也要长大。
“学初……”
“嗯。”
“我能不能问一下……云错到底去哪了?”
“……她回家去了吧。怎么想起她?”
“没有,她不在家了。她不想特训了吗?”
“不知道,看她愿不愿意回来。”
“你跟云错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张学初愣神,呆呆地看着人工湖上人来人往,像极与云错来来往往的感情。你向我走来,我却要你回去。当我想向你走去,你却另有所向。可我不能后悔,这是工作,可你没有后悔离开。
“……她是我妹妹。”张学初最终说。
愿有一次从头再来的机会,我一定要多几份勇气像你一样,敢于追求所爱。
两个人,两个灵魂,一个心,一方秋日的夕霞,三种思念。
云错看着刘浩放过来的一纸袋衣服,是自己看都不敢看的名贵小礼服。云错惊喜着拍手着,又高兴又有些怀疑。抬头看看刘浩,他正检查着小礼服的搭配首饰。
“送我这个干嘛?”云错看他一脸风平浪静。
“臣哥今晚酒宴,还差个女伴,舍你其谁?”刘浩认真地试擦抛光项链,认真的样子很迷人。
也是,刘浩怎么可能给我买东西,见面就吵起来的指望他买毒衣服呢。
“你就不想知道地址在哪里?”
“……我自己去?”云错懵脸。
“臣哥在那边等你。”
在那边等我?真是好大面子哟。云错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砸吧着眼皮长睫毛扫扫,困住了。
“算了,我带你去。”刘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怜香惜玉还是决定决定别为难她了。
云错唇角一扬,甩起小礼服去换。不一会儿,一身乳白色过膝小礼服裙完美穿上身,衬得云错本静谧的气质又升华,举手投足无尽的优雅完美。戴戴首饰,化化妆,做做头发,拿上包出现在刘浩面前。
刘浩点点头,表示自己挑选搭配的结果很满意。
“我猜你学的是美术专业,很少男人有这样的眼光。”云错猜测也赞赏。
“不是。”刘浩回之以冷漠。
云错有点尴尬。刘浩突然走过来,云错防备性后退几步,高跟鞋的不稳云错的重心立即后倒。刘浩手疾扶稳云错,云错也立即抓紧。云错抬眼,看到刘浩青涩的脸泛起年轻的红,这种害羞的脸红。云错还真是第一次看见男人脸红。
刘浩立即撤回来,跟云错保持一段距离。害羞的样子还真是罕见了。
“……我该去了。”云错打破这冷冰的气氛。
“……噢。”刘浩回答得不自然,“……这件事不要跟臣哥说。”
“当然不会。你跟我都会死的。”云错开玩笑。
渐染夜色华灯,落落光辉映金堂。
白金皇家大酒店门口豪车阵列,云错穿高跟鞋有点不舒服地走进去。设计以金黄色为主色调,弥漫着浓郁的地中海风情。云错沉沦在夜的美里,忘了此行伴有危险。不用邓松臣解释云错也知道此去深入毒贩团内部,更要事事小心,言多必失。
这个时候谁来电话?云错感到包里一阵震动。发现是张学初!
好像也不奇怪,这么多天过去,都快跟他断绝关系了,这不是好不容易来个电话。云错到女洗手间接听,避开了刘浩。
“喂?”云错紧张着,担心哪里出来个监控器在监视自己。
“你在哪里。”这声音云错一听就知道他又喝醉了,迷迷糊糊着。喝醉的时候总会让云错接,这次也是?
“……我……我不能去接你了……”云错歉意。
“……”对方一阵沉默,云错害怕这种沉默,邓松臣还是张学初都一样。其实云错明白自己想要谁,只是之前得不到的会一直一直放不下。得不到的永远放不下。
“对不起,学初,我……我想和他在一起……”云错低着头微声说,可是我能怎样,得不到的还要受苦吗?
对方一阵沉默,良久,才轻轻地而脆弱地传来心碎的声音:“你不要我了吗?”
微弱的声音,云错如雷贯耳。这如同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一样,如同被亲爱的人抛弃了一样。带着哭腔的声音,云错终于是抵挡不住了,忍得眼睛疼的眼泪像断线的珠串一样止不住。
“你当我想!我想要这样的生活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我的生死跟你有关系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来就没有出现!现在跟我说我不要你,你他妈有病啊!”
发泄一阵,云错感觉压抑着堆积着的痛苦都像这些恶毒的话狠狠转移伤害给张学初。伤害别人的快感,最亲的人更痛快。罪恶地笑了笑,仰着黑色大理石天花板,长颈白皙,哭花的妆在暗黑的洗手间有点落寞美。
对方大概被震惊到不会说话,云错一时冲动把手机摔成几块,怒火渐消。
算了,算了。酒宴还在继续,不能因为自己情绪乱了场子。活着不易,当下之急,还是找机会回去。云错平复好心情,明白收敛和大局为重。
沉重地拉开门,熟悉的冰冷枪口又一次抵在脑门,云错一震,大脑一片空白,耳朵,眼睛,都一片黑暗。
——————片段阅读——————
不知道为何,云错看着这光景,灯火如昼,流光异彩,没有一点开阔,甚至有点想家,想未曾谋面的母亲,想故去的父亲,想幼时自闭的冷,想从小就学会伪装的痛苦,想压抑的挣扎。都像一丝丝蛛网缠绕,抵挡着内心的重石。到彻底断了,就干净了。
想父亲去世后四年来的孑然一身,想张学初的陪伴,想张学初。想起以前冤枉他的无情无义,把他的守护和爱当怜悯。这不都是自己倔吗?云错闭上眼睛。
要不是倔,谁想放弃谁?
光把黑夜烫了个洞,洞把晚上的伤春悲秋放大来满足自己需要被关注。洞是填不完的理想和发誓,和思念和孤独,被吞在夜的黑里,放大在夜空有万里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