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初秋。晨光熹微,一轮红日在东方彤云中隐隐欲出,雾霭稀薄,高大城郭在轻纱也似的晨雾中偶露峥嵘。
城外官道上黄草萋萋,一匹褐色骏马正在其间奔驰,骏马四蹄飞踏,宛如御风而行,只是马蹄声带着几分沉重,显然已经历了长途奔跑。
马上骑士虽有几分风尘疲惫之色,但他剑眉微蹙,鹰鸷般的双目直射远方,背后披风飒飒飘荡,显得英武非凡。
待隐隐约约望见城墙轮廓,马上骑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喃喃道:“这便是长安了!”双腿猛地一夹,马刺刺入骏马筋骨,那马吃痛嘶呼,奔跑更加迅捷。
此时长安城中大部分商铺还未开门,街道两旁多是些卖菜卖肉的小贩,摊位前挤满了起早买菜的行人,甚是喧闹。
在那肉贩菜农间却有一个郎中摊位,摊位上悬挂着一把药壶,药壶下是一条布,上面写着:“医者仁心,神针济人”。那郎中不过二十许年纪,身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正拿着一卷书在读,怎么看都像是一介清贫书生,而不似能够妙手回春的名医。
这郎中摊位颇为冷清,偶尔有位行人前来,说有些头胀背痛,想讨几副膏药,这少年郎中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书替人把脉,片刻之后从匣子里翻出十数根银针,说不需任何膏药,只需扎上几针自可病痛全消。
那行人看着数寸长的银针,又看了看少年轻描淡写的神色,脸变得有些发白,干笑着说忽然觉得神清气爽,病痛全无,逃也似的告辞去了。那少年只得摇头苦笑,继续低头看他的书。
“啊……”随着一声惊叫,街上忽然变得骚乱起来,很多商贩看了看街头,便慌慌张张地收拾摊位走人。
那少年郎中也放下了书,循声向街头望去。
只见街头出现一群地痞流氓,个个拿着木棍尖刀,正冲这里走来。
看到商贩们正要逃走,地痞领头的一个马脸大汉大吼道:“你们竟敢走?”说话间已用力把手中的刀掷了过来,“夺”的一声钉在了道路中间。这道路乃是青石所砌,马脸大汉竟将尖刀飞掷入石,腕力显然非同寻常。
众位商贩都被吓的一个哆嗦,谁也不敢妄动。其中一个菜农擦了擦汗,讪笑道:“小的哪敢、哪敢?”
一个卖肉的屠夫也赔笑道:“我们不是要走,是收拾一下摊位,怕阻碍您走路。”
马脸大汉目光扫过众商贩,沉声道:“你们知道这条街现在是谁的地盘么?”
那屠夫不迭点头道:“知道知道,是马爷您的地盘。”
马脸大汉道:“知道就好。这条街上的商铺每月都交一两银子的月钱,你们虽然是摆摊的,也不能坏了规矩。”
屠夫脸刷地变得灰白,愁眉苦脸道:“一两……”
马脸大汉冷笑道:“商铺是一两,你们是三两。”
屠夫惊道:“为何这么多?”
马脸大汉道:“你们在这里摆摊不但妨碍行人出行,还破坏街面整洁,自然要多交。”
菜农忍不住道:“我们都是穷人,哪能交出那么多钱来?”
马脸大汉厉声道:“穷人?穷人就可以随便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吗?”
屠夫苦着脸道:“大爷您也知道,我们做的是几文钱的小生意,这么多钱真是……打死也拿不出来。”
马脸大汉道:“打死也拿不出来?”
屠夫用力点头道:“当真如此!”
马脸大汉忽然爆喝道:“那给我就往死里打!”
话音方落,那十多个地痞立刻掀翻货摊,挥舞着尖刀木棍向众商贩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转瞬之间,叱骂声、击打声、惨叫声乱成一团,大街上到处都是被掀翻的摊子,打手们四处追打奔逃的商贩,将遍地的蔬果禽蛋踩得稀巴烂。
突听人群中一个声音怒道:“住手!”话音未落,已有一条人影鹞子般冲天而起,双腿连环提出,已将两个追打商贩的地痞踢翻在地。
出手之人赫然便是那少年郎中。马脸大汉马脸大汉眉头一皱,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少年,只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身材略显瘦弱,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鼻梁坚挺,颧骨微耸,显得十分坚毅。此刻他横眉怒目,眼睛似乎能喷出两道怒火。
一个地痞见他身材单薄,料想好欺负,双眼一翻冷冷笑道:“瞧你这个跟蚂蚁似的模样,居然敢管大爷们的闲事,看打!”脚步一错,一拳向那郎中脸上打去。
这一拳出的极快,角度也颇为刁钻,周围远远围观的人群中已有人惊呼一声,以手掩面,显然是不忍看到那郎中满脸溅血的摸样。
那少年郎中却是不慌不忙,肩头一侧,已躲过了这一拳,伸手捉住打手的手臂顺势向前一带,同时向那打手脚下猛地一踢,便将那打手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惨叫声中,那打手被摔得满嘴鲜血,竟是将门牙也摔掉了。周围围观的人轰然喝彩,直赞这少年郎中身手了得。
旁边几个地痞见状,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挥舞着尖刀,向那少年扑了过去,嘴里喊道:“去死吧!”
周围喝彩的人群顿时变得寂静,很多人都张大了嘴巴、睁大了眼睛定定的望着,看那少年郎中是不是能躲过这一击。
那少年郎中微微色变,身形却岿然不动,直到那几个打手堪堪冲到身前,方才猛然一跃,跃起丈余高,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个粗豪的声音赞道:“好轻功!”
那几个地痞奋力一刺落了空,他们冲得太急,没料到脚下还趴着一个地痞,被那地痞绊的跌跌撞撞,下盘不稳。
那少年郎中自是不会放弃这等良机,腰腹一扭,双腿凌空踢出,又将两个打手踢得头破血流、滚出老远。
一个地痞眼瞅着那少年郎中就要落地,斜刺里猛地冲了过来,双手攒刀向少年郎中胸口刺去。
此刻正是那少年郎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那地痞出刀又极是歹毒狠辣,令人难以防范。
却见那少年郎中手掌蓦地伸出,将那郎中握刀手腕握住,任他如何使力,再难动分毫。
那地痞大惊之下,用尽力气使腿向少年郎中下盘扫去。
却不知那少年郎中等的就是他这招,少年郎中身体一侧,手腕猛地挥出,借着地痞腿上一踢之力反将他凌空抛起,大喝道:“去吧!”飞起一脚将地痞踹飞数丈之外。
马脸大汉喝止住众位地痞:“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退下。”
他走到少年郎中身前,冷冷道:“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竟敢与我作对,实在不自量力!”
少年郎中昂首道:“想打便打,废话少说!”
马脸大汉怒道:“找死!”胳膊一振,一拳向那少年郎中胸口打去。
这一拳不但来势极快,而且虎虎生风,少年郎中不及躲闪,便将双臂护于胸前格挡,熟料那一拳到中途,忽然斜斜向上,打向他的下颚。
面对这出人意料的变化,少年郎中虽惊不乱,身体向后凌空倒翻,右脚借势踢向马脸大汉的手腕。马脸大汉似是早料到他会有此招,手腕一翻,化拳为爪,已擒住了少年郎中的足踝。
那少年郎中大惊之下,用力一翻身,左脚向马脸大汉的头踢去。马脸大汉却不低头,借着少年郎中踢腿之力将那他狠狠摔向青石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