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来,从小便是与祖父生活,我们这里将祖父叫做“爷爷”,我和爷爷二人相依为命。
据村子里的乡民说,我的母亲早年疾病,在我呱呱坠地时去世,而父亲因****时期,给扣上走资主义的高帽子,被红卫兵枪杀。****年间,政治思想路线分歧厉害,偏差太远,因此,上级领导暗自拉帮结派,分成左右两派,而下级同志、红卫兵只走毛主席路线,上方领导派下的任务,他们只得照做,无论对与错,乡民传言我父亲便是枉死在不分青红皂白的红卫兵枪口下。
传言终究是传言,我倒是不相信那些鬼话,我曾多次问过爷爷我的父母是谁,每次爷爷都是摇头晃脑敷衍的回答——死了。
虽然打小没见过爹娘的长相,但是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见到他们。
我生在湘西,在我们湘西,最为盛行赶尸,我的爷爷便是我们渡阴村唯一仅存的赶尸匠,几十年来赶尸的奇遇事情都会成为村中老辈人嘴里茶余饭后的谈资。
湘西千年以来一直坐落于青山怀抱之中,湘西境内数三大古镇最为瞩目,从渡阴村向古镇望去,东南是辰州,正东是溆浦,东北方便是麻阳。三镇声望较大,赶尸世家源于古镇。爷爷是赶尸匠,出身也正是源于古镇中的赶尸世家,我经常听我爷爷提到三省六教独脉一支,再加上什么茅山、龙虎山、凤凰山什么的,这些到底有什么关系我都不得而知。
说来这门赶尸手艺也就是专门跟死人打交道,混个死人饭吃。俗话说不好听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还会打洞。虽说我不是祖父生的,但身上流着的也是同一血脉,他是世上我唯一一个值得依靠的爷爷,这世上再无他人对我好。这赶尸的手艺,爷爷并没有全权教给我,不知何原因爷爷只教给我几道防身术,似乎有意在避讳些什么,虽是这样,但那一般小鬼也绝对近不了身……
汽车驶过益阳进入前往常德的山区高速公路,车辆一下子比之前京珠高速公路上少了许多,车窗外夜幕下垂,微风拂潇,闷热的天空不知不觉被层层乌云遮盖,整片天空看不得片点亮光,车内随着发动机的声音在“隆隆”作响,那些闲聊的人们也慢慢静了下来,有的人则是早早地坐在车座上歪斜着头呼呼大睡起来。
汽车经过坤沙河开始进入武陵山脉,车外山岭点缀,起伏跌宕,逶迤延长。
由于天气闷热,司机都容易疲劳驾驶,开了一整天车的司机强行抵抗困乏之意,开的十分小心。
突然,在车子不远处的前方,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中年男人招手拦车。司机见状急踩刹车,激出一身冷汗,全车乘客也随着急刹车来了个趔趄,有的没系安全带的直接头部撞在前座的后背座之上,掩面痛哭,从梦中惊醒的乘客纷纷骂骂咧咧,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司机被拦车人的行为激恼了,大骂道:“他娘的,找死也不要找我的车啊!”他将车缓缓靠边,面色愤怒的跳下车,直奔拦车人而去。
董研从前车挡风玻璃中看到司机对着拦车人张牙舞爪,似乎在严厉训斥,最后一拳打在那人脸上,而那拦车人倒是被打也没有什么大动作,苦色的面容摆在脸上。
训斥一翻后,董研见司机神情由之前的极端愤怒慢慢变得温和,面无表情径直回到驾驶室把车门打开,让拦车人上了车。
本在愤怒中的乘客见司机不但拖延了赶路时间还让路边不怕死的拦车人上车,更是愤怒,几个聒噪的乡野汉子更是愤怒的质问司机:“你这没骨气的司机,你怎么搞得?这深山野岭半夜三更的,还让不怕死的’臭虫’上车,你也不怕上车的是阴魂野鬼!!”车门边座位上的年轻小伙刚刚因为没有系安全带,脸部有几道淤青浮肿的地方,因为急刹惊扰了自己的清梦,怒喝冲冠,如今又火上浇油,秉着向来年少轻狂的暴脾气更是朝司机破口大骂道:“你他娘的是不是要死啊!快让这‘臭虫’下车,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要是不想干了,好说,我这就投诉你去,告你司机打乘客至重伤。”年轻小伙气冲冲的边说着,边用衣服擦着头上伤口处留下来的血。
司机仍是面无表情的说:“人家回个家也不容易,何况荒郊野外的也不安全,就当做回好事吧。”一旁的中年女售票员似乎这男人就是自己丈夫一样,也一个劲地帮讪说着好话。
中年男人也站在一旁面容苦色,向刚才愤怒的年轻小伙苦苦哀求解释说:“我和我的媳妇本是乘车回家,被客车甩下的,当时客车停在此地,等了很久客车依旧没有行驶的意思,结果我一时尿急,跳下车下了高速撒尿去了,就这一泡尿的时间,当我再爬上高速公路上时,车子早就没了影儿。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更没有服务站,我就只好在这里冒死来拦车了,我媳妇还在车上,她一个人回家我担心她路上会不会出事,还请小兄弟以及大家通融通融,行个方便吧。”中年男人带着哭腔,言辞恳切,车内的人像着了魔法般,由之前的暴跳如雷渐渐变得平静不再做声。
董研坐在自己座位上默默观察着这一切,待中年男人上车后,董研才看清这男人长的尖嘴猴腮,眉眼之中尽显狡诈之色,是一个不太可靠的人。董研虽然看到这男人略带哭腔,但眼光放射着一种不轻易让人觉察出的威严,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隐形压力。
正在董研还在仔细观察时,左侧挨着的座位上,一个学生打扮的女孩悄悄的说了句:“夜半游回,非妖即鬼!”
随着汽车发动,继续在犹如绸带般的山区高速公路上飞驰,窗外的景物隔着玻璃飞速向后退去。
由于车上满座,中年男人只好拿了一条售票员递过来的塑料小板凳坐在了车道中间,在坐落的瞬间,男人用余光撇了董研一眼,目光寒冷犀利,仿佛要将一个人活活吞噬般令人不寒而栗。
董研忙收回目光,身子向后靠了靠,说道:“你也看出来了?”
女孩看了董研一眼并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董研做些什么。
董研刚刚留意到了中年男人的目光,彼此目光发生了一个极短的交汇,定了定神,仔细回顾着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一个中年男人,怎么会在荒郊野岭外拦车,而且随身不见任何行李,虽说是被甩,行李就在原来的车上可以理解,但董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
“日月同辉混沌开,阴阳两隔秽土归,人归依,鬼邪伏,急急如律令。”董研口中喃喃念着法咒,突然将中指咬破,将鲜血在自己眉心一点,喝道:“开”!
只见董研双眼如矩,看到那中年男人并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身上围绕着一团团黑气,浓烈化不开来。
这是人是鬼?董研一时难做回答。
突然,董研解下安全带,站在走道里对着全车人喊叫着,“大家都快下车,快下车,快下车!不然大家都得死!!”
董研的喊叫之声吵醒了车内的所有人,许多人不满的看着董研,面面相觑,显然对董研的话充满质疑。司机闻言,冷哼一声,一副对董研的话满不在乎的样子。
夏天天气多变,一阵“哗哗”的声音从车外面传来,天空下起了小雨,一时间车内传来淅淅沥沥的雨落之声,潮湿的空气让人有些烦闷,呼吸好似都有某种压抑感,董研心底怀揣着不安定。
这时,中年女售票员从我身后拉了拉董研的衣角,说道:“小伙子,这三更半夜,荒郊野岭的,乱开玩笑总是不好的行为,行了,睡会吧。”
“我没有开玩笑!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都快下车!!!”董研急道。
坐在车道前的中年男人扭头看着董研,嘴角显露出一丝不为人觉的冷笑。
就在这时,邻座的那个女孩突然也站了起来,替我说话,道:“司机大哥,麻烦停下车,我要和我这为同学下车了。”
司机有些讶异,狐疑地看了看焦急的董研,又看了看那位女孩,问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确定你们就要在这里下车?”
女孩点点头,司机见状,也不再多言,车缓缓停在一边停车带上,女孩拉着董研匆忙下了车。
雨越下越大,女孩匆忙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把雨伞,撑开后,两人正好站在伞中央,没有淋到一点雨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帮我?”董研先开口问道。
待汽车没了踪影,女孩方才开口道:“我叫高林,其实我也没帮你什么,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