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色渐浓，和林嘉声并肩走在路上，我低头看不清表情，刚刚硬逼着自己喝下几口奶茶，一阵恶心的奶味徘徊在喉咙口，找了个奶茶不好喝的借口就扔掉了剩下的，让自己表现得和从前无异，努力回想以前的自己应该爱吃哪些，现在真是太为难了呢。
“上次你让我和你一起回北京时有原因的吧，现在能说了吗？”林嘉声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似乎很享受夜色的清寂。
我忽然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说话。
他发现身旁没了人，回头看见我停在那，又折了回来，微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不想说就别说了，走吧，回家。”转身拉起我的手想走。
从头到尾我都保持着刚才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过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撒开了他的手，“等等，我要说。”
林嘉声依旧神情淡漠，似乎等待着我接下来的内容。
“等我说完之后，如果你想分手，我也绝无二话。”我攥紧手心，抿了抿嘴唇又继续说道。
“好。”
“陆禾年他不只是我哥哥，他。。。。。是我的初恋，我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我亲生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也不知道我是几岁被送到福利院的，八岁那年我从福利院逃出来，差点被车撞，是陆禾年妈妈救了我，当时陆禾年就在她身边，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见我就把我当成她女儿，还把我领回了家，后来我才知道，陆禾年有个妹妹就在我进他家的前几天失踪了，他妈从那时候就疯了。你知道被别人戳着脊梁骨说疯子女儿的感觉吗？你试过每天听着摔碗筷哭闹的声音睡觉吗？你有过被自己妈妈涂满了辣椒酱的作业吗？小时候胡同里的孩子都叫我和我哥“小疯子”和“小小疯子”，他从来不吭声，只有别人骂我他会发了疯一样跟人家拼命，以一敌多一开始的时候他老被打得鼻青脸肿，后来他每天吃很多饭，跑步锻炼，渐渐地，胡同里没有孩子能打得过他了，他每次打赢就会牵着我的手说遥遥乖，我们回家。我其实很懦弱，很多痛苦我只能扎进心里，往外不停冒血我也不敢吭一声，因为我怕嘲笑声更多。只有陆禾年，他懂我，他护着我，我被人欺负他马上出去跟人打架，我下楼梯摔断腿他背着我上下课，我去外地学校表演他省了好几个月的早饭钱都塞给了我买东西吃，没有人能像他那样用命护着我，更没有人能像他那样和我感同身受，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认定，他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如果有人和你一起被世界抛弃嘲笑，哪怕只是一个，心里也会好受很多。”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么久来压抑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至于结局如何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我不敢看林嘉声的眼神，只能看向某个黑暗的角落，似乎想看穿点什么。
“你们在一起过吗？”镇定的语气似乎在说和自己不相干的事。
“算是吧。”我抬头看着天，不让湿漉漉的感觉蔓延至眼眶外。
“可能我这样说有点冷漠，但是我觉得你哥哥可能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爱你，或者说，他这次回来对你的感情没那么浓烈了。而且。。。。。可能他对你爱更多的是出于对妹妹的关心，你却误以为是爱情。”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垂着眸看不清表情。
我直愣愣地瞪着他，手心里流出一股温热的液体，黏腻至极。竟想不到任何言语去反驳，因为林嘉声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难道。。。。。。不会的，一定是他看错了，毕竟他不是神，是有弱点有失误会犯错最渺小的人啊。
看我不说话，又继续说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破坏你美好的初恋，只是，我希望你能看清你自己的感情，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你自己亲口去问问他，不管他给你什么样的答案，你也能认了，不是吗？”
他墨黑的色发在夜风中吹得落寞而伤感，沿街的路灯柔软地落在发丝上闪着细碎的光芒，以至于许多年后这一夜的背影我都深刻难忘，如此温柔而深刻。
“那你呢，我们呢，你是怎么想的？”虽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可是这一刻我却对他的冷静恨铁不成钢。
他没有说话，轻轻地揽过我的肩膀拥进他的怀里，薄荷味从衣领钻进我的鼻腔，让我不由贪婪地多吸了几口气，我愣在原地，就这么让他抱着，不一会，一个温和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记得我从来没说过，我想放弃你。既然我已经选择了你，就代表我做过了慎重的考虑，已经做好了和你面对一切的准备。不管他给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在这里等你。也许所有人看来都是你依赖着我，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一字一句深深地刻在我心上，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胸口，如果说以前的我对我们之间的感情是脆弱模糊的，只因为有这样一个英俊优秀的男朋友能为我自卑晦涩的心带来一点点光明，和他相比，我更显得丑陋自私，怎么配得上他的深爱？
“这样对你不公平。”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如果可以选择，陆蔻遥，我也不愿意看到自己为一个人卑微到如此地步。”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谢谢。。。。。。”果然在你面前，再多的话也显得苍白无力，我只能重复着“谢谢你”。
林嘉声想开口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双手拥我向怀里紧了紧，下巴用力地蹭着我的头发，似乎想把我揉碎进他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