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家,我遛达着往胖三家去,这小子最近在忙啥呢?消息也没一个。
到他家居然铁将军把门,吃了个闭门羹,没人在家。我拨通了三的电话。“三,怎么还没到家?”
“我在华家村上,家里老房子要拆迁了,我在这边听听政策,跟邻居们一起商量商量。”电话里声音很嘈杂。
“嚯,你小子发财啦!穷一代,饱一代,一拆成了富二代了!”胖三家独子,这天上掉下的钱自然归他莫属。
“别瞎扯了,发不了大财。小米,明天我在这收拾老屋,你高兴来吗?”声音听的清楚了些。
“好啊!”我很喜欢看些老房子,对我来说,这不是废弃的建筑,还有人们过去生活的沉淀。
“那好,明天我在老屋等你。我先挂了,这还有事。”电话“啪”的断了。
老屋是三他爷爷、奶奶住的地方,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我还曾去玩过。那时候他奶奶在村上开了间小卖部,卖些糖果、点心、烟酒、日用品等。老人家人缘很好,也很健谈,村里人没事就爱往店里跑,喝喝茶,聊聊天,常常玩到天黑才回家。
我也喜欢去他家的小卖部玩,每次看见货架上摆放的玻璃瓶装的水果罐头、桔汁汽水我就挪不动步,更别提柜台里面那花花绿绿的糖果了。以至于有年暑假,我干脆就赖在了胖三的奶奶家,天天哪都不去,就待在小卖铺里。
为啥啊?当然是因为在这可以喝到爽口的汽水,吃吃松脆的饼干、桃酥,尝尝各式各样的糖果。反正那会我挺羡慕胖三的,这店里的东西天天想吃就吃,真是太爽了。
天天在店里待着,没事的时候我就看着她奶奶做生意。三他奶奶不识字,但对每一件商品的价目却一清二楚,这点我现在想来都很佩服。这小卖部里东西品种又多又杂,再者这价目也不是一成不变,过一阵子,根据商品的进价还要调整,真不知道他奶奶是怎么把这些价目记牢的。不光如此,听胖三说,每次店里收支结算的金额都和他奶奶自己算的相差无几,老人家心里的这笔账清楚着呢!
那会人们都喜欢买些散装的油盐糖醋,因为价格相应的便宜些。像油、酱油、陈醋、黄酒等都装在一个个大的陶罐里头,上面都用盖子盖着。有人来买,就用长长的勺子伸进去舀了灌在瓶子里。不用担心什么卫生问题,那会食品化学还不发达,这些东西还没人作假。店里卖的大部分都是本地产的物品,像仙鹤牌酱油、常州黄酒、地产的菜油、玉兔味精,绵白糖等。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家的院子里常年码放着一堆堆的啤酒瓶。对了,啤酒也是常州本地产的,叫林克曼啤酒。
当然,我也不是光吃不干,我会帮着算账,这算盘我打不惯,动动笔还是可以的。时间一长,我一听报的斤两,立刻就把价格报了出来,喜的大伙都说我有做生意的天分。
再次来到华家村上,感觉变化得好多。村子里的路面全铺上了水泥,大多数的砖瓦房都被翻建成了二层的楼房,过道被挤的窄窄的。村前的那条小河也没以前那么干净了,邋邋遢遢的长满了绿藻。
胖三奶奶家的地方我大抵还有印象,我循着记忆往他家走去。
没错,就是这条路。看到路边的一个低矮的砖瓦房时,我确定自己走对了。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这里曾经有着令我羡慕的生活。当年我和三在村子里转悠的时候,就在这家屋子的门口,常常看到一个老大爷坐那喝酒,天天桌子上摆的不是烧鸡,就是盐水鸭、酱牛肉之类的荤菜,一瓶常州白酒,一碟花生米,坐在那,小酒一眯,那酒香直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全勾出来了。我当时就觉着那是神仙般的日子,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胖三爷爷家的房子在三父亲手上翻建过,现在面前的是幢两层的水泥建筑,看着还不算旧,只在墙根处浮着一些绿绿的青苔。那曾经的小卖部早消失的没影了,只是在我的记忆里三的奶奶还在那一块块的卸着门板,小卖部依旧鲜活的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