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怎么可能会动?”阿妹指着卢卡西西里剧院一张巨大的宣传海报,一种她完全理解不了的神秘图画。
“画像会动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以前自己还拍摄过呢,不过胶卷有一次不小心被遗失了,否则倒能让你亲眼看。”润秋习以为常地回道。
“你说的话我是相信的,只是太让人难以置信。”阿妹怕润秋以为自己不信她说的话赶紧解释。
“不如我们投票提议今日是否需要进去看一场。”润秋接着又说道:“我首先表决通过。”
马沽名当然也不会反对。
最终在二票通过一票否决的下,阿妹人生中第一场电影便在小年之日上演,卢卡西西里剧院偶然的驻足,成为了这关键性的因素。
然而购票的过程并不是那么顺利,因为有太多的粤都市民把西方的神奇影戏作为消遣。好在有三个人一起陪着说话,时间虽然漫长但却不是不能忍受的。
“看影戏是怎么的感觉?”阿妹至住脚步在马沽名身后突然问道。
“呀?”马沽名一下被问住了,他看电影映像还要追溯到在RB留学期间的一次校内举办的茶会,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直接的接触,男男女女共聚在一间小黑屋子里,一张白布,投影便在白布上,活灵活现的画面一幕幕地随着放映机“吱吱”地机械声而转动。
放映机的工作原理马沽名在书上看到过,学校的教授也为他们介绍过,世界上第一部电影由西方世界一九八九五年卢米埃尔兄弟在法国巴黎放映,也是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电影短片。
一九零二年电影传入华夏国,被国民称呼为“活动影戏”或“电光影戏”。
直至今日,电影对绝大多数国民来说依旧新奇与不解,如阿妹者多数都未接触过,只是耳闻而已。
马沽名回国以后曾接触过几次,不过因为种种原因实在糟糕透了,几乎没能好好看过完整的一次,只依稀记得内容都是一些记录性短片和搞笑的滑稽短片,如《以剑术赌输赢》、《西班牙人跳舞》等。
真就要马沽名发表对看电影的看法,只能说就像一个人站在屋内透过窗户去观察外面的世界,在有限的视角下,发现与体会一种真实而模糊的人生。
也许有事使你好奇,也许有人使你爱慕,但窗外的一切都是你永远无法触摸到的,你无能为力去改变别人的命运,你只能默默地作为一个旁观者,或叹息长戚。
“我的记忆中是糟糕的经历,但今天我想会有一次很愉快的过程。”马沽名很快闪过昔日的回忆,淡淡地回道。
阿妹看着马沽名许久,从他的目光中她似乎感受到眼前男人的内心情感波动,疑惑道:“能告诉我是什么使你感到糟糕吗?”
“电影本身并无不妥,而是其它的原因,一些无关乎电影,只我个人的困惑。”马沽名沉静了许久,缓缓续道:“在异国求学的时期,我曾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女人,有一次我听别人说,带着自己心爱人的非常适合看电影,然而,直到我们分别也未能如愿。”
阿妹微微仰起头,使她的视线能平视对方,以真切而炽热的情感慢慢靠拢这个男人,拥挤的人群这个时候慢慢开始走动,她看着眼前转过身去的男人,唇齿轻咬,终究是没有问下去。
排队的人依次慢慢通过检票过道,走进一个搭建好的内场,窗户用黑布遮挡,虽然这个时候外面还大亮,但进了电影院便漆黑一片,人群也开始混乱起来,不时有人高呼!有寻找冲散的朋友,也有因不慎踏错到别人脚上而争执的,但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影院的顶楼设置了几盏昏黄的电灯,这是为了让人能依票码入号对坐。花费了些时间,马沽名三人也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一个还算不错的中排场地,只是太临近过道,要给后来的人让出位置过去。
等一切就绪以后,已经少有人还在窄道上,阿妹与润秋坐在台下交额细语,其实多数都是润秋在说话,阿妹只是倾听着,又或在润秋的指示中去看什么,润秋同时也告诉她这些东西都是作什么用的。
阿妹便如同好好学生般在“老师”的教诲中接受教育,而马沽名只能同旁作陪,或者在阿妹需要他做深入解释时才会插上几句。
“为什么看电影需要在黑暗之中?”阿妹抬头向四周看去,一排排并不分明的人影。
润秋虽然对电影并不陌生,但在如此多的人一起看电影还是第一次,总是忍不住去想有什么新奇的事发生。
“我想放电影的人本意是希望我们能更好地去欣赏电影,因为只有在一片漆黑中,所有人的目光才能必须集中在荧幕中。”马沽名并无思索地回答道。
润秋却在旁解释道:“每一张胶片的洗印都是在密闭的环境中产生,只需一点点的光亮都会促使它的曝光,最终所有的成片毁于一旦。”
在阿妹还未从二人的话中理出其本意,灯光骤灭,“扑扑”几声突兀的机械响传遍了黑暗的大厅,有人知道电影要开始放映了,内场逐渐恢复了安静。
荧幕中,在空无一人的车站,地平线一个黑点缓缓从画面的最右上角向着观众驶来,一位中年工人手推着轻便行李出现在月台的前方,随着时间的推移,黑点逐渐愈大幻变为铁的巨兽。
然而,这被认为是铁的巨兽的火车头瞬间占据了大部分的画面,似乎要穿透荧幕碾压过来。
有第一次来这里的看客,被这突如其来的“电光影戏”惊吓住,站了起来想要逃离,而其他的常客便大笑,等车头驶出画面,车身缓缓沿月台停下,被戏弄的看客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又重回座位。
就像所有第一次看电影的人一样,阿妹也无例外地被它惊呆了,她至始至终也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一切在她的眼里是如此真实而又虚幻。
第一个短片大概只持续了一分钟左右,但没有人因此而觉得遗憾,经过了开始的震撼后,后面的观众不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阿妹与润秋被电影中的滑稽戏所吸引,荒诞而有趣的人物,往往都能把在场的看客逗得哈哈大笑。
每每出现的异国事物,总是能吸引大家的目光,她们的服装穿着是如此不同,男性穿裙子,女性穿长裤,从中或多或少地了满足人性的猎奇。
即使在马沽名看来最无趣的纪录片也被大多数观众所接受,有时镜头就是对着一个妇女的脸,而被拍摄者似乎知道有人在拍摄她,羞涩地去回避镜头。
一开始马沽名实难理解这种奇特的现象,在他想来,所有的镜头都是有限,它只能记录片段且不完整的故事线。
然而,等马沽名侧身望着在黑暗中并不清晰的阿妹的脸,唯有她清澈的眼眸,投射出与往时所未曾见过,一种发至内心的情感依恋。
这一个刻,马沽名明白过来是镜头下的妇女,她的身上,她羞涩地躲避镜头的举动,分明是活在另一个世界角落的阿妹。
世界上所有的电影戏剧,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能从中找到自身的影子,为此,他们才会为镜头下的人物而为之心系。
马沽名还在胡思乱想时,大厅中突然发出了一阵“唏嘘”声,而荧幕也被大半个黑色的人影挡住,众人齐齐回望后台。
这种情况,马沽名见过很多次,是有人不小心正好走到了放映机下面挡住了镜头,这个时候还到处走动的人不多,只还有场地的老妇提着竹篮兜售卖食。
有一些带着孩子来观影的人,会中途买一些糖果之类的甜食安抚她们并不感兴趣的孩子,这在电影院很常见。
荧幕上黑色的人影只停留了大概十几秒便走了开来,观众们也慢慢安静下来。然而正当一切如常,润秋突然站了起来,满眼不可思议地直直地盯着后方。
阿妹首先注意到了润秋的异样,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润秋回过身重新坐好,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马沽名也奇怪地回头去看,然而只有一个模糊的背影从后门离去,便道:“你刚才看到的是谁?”
润秋看着马沽名,想了想才说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夫人。”
马沽名诧异道:“谁?你是说刚才从后门离开的人是那拉氏?”
润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确定,只是觉得很像,应该是看错了,夫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阿妹看着二人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也忍不住地问道:“是你们认识的人吗?”
马沽名回道:“赫琏山庄的女主人,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死于非命。”
“呀!她已经死了,那定是看错了。”阿妹想当然地说道。
马沽名也以为润秋是看错了,毕竟这个世界上长得相像的人并不少,而况那拉氏的死他和润秋都是亲眼所见。
这个短暂的插曲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动,三人很快又投入到电影中去。
后面的影戏主要以东方魔术为主,吞剑吐火等街头常见的把戏,然而被搬到大荧幕上来却更有一番滋味。
比如荧幕中,一个身穿唐服的中年矮胖男子在华丽的舞台上表演,从下面的观众来看,还是在海外演出,皆是鹰钩鼻黄头发的外国人。
只见矮胖男子双手虚空怀抱,蹒跚地向舞台正中央走去,就像是真就怀里揣着东西艰难行走。
就在大家满头雾水的时候,矮胖男子双手一抖,一个转身,舞台的正中央,凭空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水缸。瞬时满堂皆彩,众人无不称奇。
相较于现场的观众,电影外的看客也矮胖男子的表情镇住了,一时交头接耳议论水缸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电影便是在众人的无数的议论中接近了尾声,首先是旁白,然后是大黑的字体哥伦比亚发行公司及所有的参与电影制作人员。
忽灯光一明,万象皆灭,所有人这才意识到电影已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