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没有了,只好想法再去找点零工来做。鉴完宝的第二天,我就出现在了劳动力市场上。
那天来找活干的人特别多,招人的却一个也见不着。
就在我在人群里瞎转悠的时候,几天前还和我在那个穷山恶水呆在一起的一个龟孙看到我,他拉住了我。
在讨好般递给我一根烟之后,这孙子就开始怂恿我到钻探队去讨要工钱。
他说我们全被那个钻探队长给骗了,其实他们有钱,听说他们光是奖金一人就是上万,他说他正在联络那帮零工兄弟,等人齐了,就一起上钻探队讨要去。
他还说让我来领这个头,并且信誓旦旦地允诺,事成之后每人会给我多少好处。
抽完那根烟,又听完他结结巴巴的讲述,在他眼巴巴地等待我回音的时候,我跳起来一拳砸在了这孙子的鼻梁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又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然后扑上去骑在他身上就是一通狠揍——积在心中多日的怨气和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泄的地方!
很快,我就被旁边一些来找活干的人给拉开,被打倒在地的那孙子的几个同伴见我只有一个人,跃跃欲试的想和我动手。不过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那几个人也泄了气,甚至就连一些打抱不平的拳脚,他们也不去阻止。
怒火发泄完了,可心中的恨却一点也没消,想到我两个多月的辛苦换来的竟是一把什么也不是的破玩意儿,我甚至连杀人的心都有了。我敢肯定,要是那天在那里遇见了钻探队的队长,甚至哪怕只是钻探队的,我非弄死他不可。
从那天起,我就对钻探队有了很深的仇恨,因为我相信,那个挨了打的孙子是绝不会骗我的——市场经济,利润的最大化,这他妈还有什么事是人做不出来的!
可怜我和那帮龟孙,吃了钻探队的哑巴亏,却还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所以从那天开始,只要有谁向我提到钻探队,或者只要听到“钻探队”这几个字,我那无名火就开始往上冒。
好在这之后我都没有碰到过钻探队的人,周围认识的人里面也没有钻探队的,否则,指不定还真要被我弄出些什么事情来。这样说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钻探队那些人的幸运,还是我的幸运。
那天之后,我就再没有到过劳动力市场。一来是怕那挨了打的小子早已纠集好人在那里等着我,二来是怕他报了警,警察来找我的麻烦。
不过,我还是得天天出来,有没有事都得出来,哪怕是一个人遛大街,我也不能让自己呆在家里。我不能总让老母亲为我操心,更不能让老母亲还要去央求自己的女儿给我这个儿子找事做——这冰冷的世界,也不知道哪里还有一块热乎的地方!
当然,作为一个没钱的城里人,朋友虽然没有一个,可也不至于沦落到一个人遛大街的份,逛逛书店啊,进进超市啊——没钱,看看总还是可以的,我不相信还有谁撵我出来。
更多的时候,则是拿着自制的鱼竿,到城郊一些污染不算很严重的小河沟里去钓钓鱼。
每次去的时候,我都会带上那把价值两个多月工资的别扭玩意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钓鱼的时候好歹有个地方可以坐,掉了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如此而已。
那天,我又带着那把别扭玩意儿到了城郊的一条小河边。撒好鱼食,给钩上挂上鱼饵,刚在那凳子不像凳子、椅子不像椅子的别扭玩意儿上坐下来,原本晴好的天突然一下就阴了下来。
我仰看着天,正寻思着自己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雨,毫无征兆的,一道闪电就鞭子一样向我抽了过来。
好像只是眼前突然一亮,之后,那阴暗的天空又恢复了晴好。
我依旧坐在那把凳子不像凳子、椅子不像椅子的别扭玩意儿上,手里拿着鱼竿,在河边钓我的鱼。
不过恍眼一看,又觉得像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就像我正面对着的这条小河,它明显要比我刚来的时候清澈了许多,称得上是清澈见底,那些在水中游动的鱼儿,就好似在自家的盆里戏耍一般,周围的那些树木也没有最初那样浓密,有些稀疏,可空气却是异常的清新,轻吸一口,让人浑身舒畅。
放眼远处,人家院落的轮廓隐隐约约,升起的炊烟随风拂袅,犹如古人画笔下的田园画。
想了一下,刚来的时候这里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虽说这里已是城市的郊外,可城市的污染并没有让这里获得幸免——到处都是火柴盒一样的小楼房,到处都是白色的垃圾,空气中漂浮着的那些化学元素无处不在,而城市中那些巨大的塔吊更是在这里都能看见……
但是现在,以前的那些为什么全都不见了踪影,仿佛另外的一个世界?
以为所有这些都是闪电打在身上之后出现的幻觉,我也没在意,只是专心地留意着手里的鱼竿。
也不知怎么搞的,今天的手风特顺,这钩丢下去没几分钟,准会有条鱼上钩——从来没有过这么好的手气!
这样一种快乐里,起先存在于我脑海中的那些疑问和困惑,被我忘记得一干二净。我满心欢悦,心里盘算着晚上将这些鱼做成怎样的一种美味。
时间在我的快乐中一晃而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打眼看了看鱼篓,见鱼篓中的鱼已经有个十来斤了,我拿出传呼机想看看时间,谁承想这传呼机竟连一点信号也没有。我没有多想,只当是传呼机里的电池没电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已是下午四点多钟,我决定收竿回家,好早些将这些鱼做成菜肴放进肚子里。
走上河岸,我就发现有些不对了。
不要说那些楼房工厂不见了踪影,就是原本上岸后走几步就到的公路也不知去向,更不消说是人——几个在田里侍弄庄稼的村姑大婶,上身都穿着一件颜色不同的小袖窄身短衣,下着一条青裙或者灰裙,挽着我在电影电视里见过的那些发髻,她们全都用一种很是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难道是有人在这里拍戏……可刚才我怎么就没看见?”我在心里这样想着。
“请问几位大姐,是谁安排你们在这里种地的?”我向这几个村姑大婶问道。
话一出口,我这才反应过来,如此情形,只怕还没有一个制片人有这样大的手笔。
而这时,几个村姑大婶在相互看了看之后,终于有个村姑壮着胆子,用怯怯的声音问道:“这位官人,俺种自家的地,为何还需别人来安排?”
“官人?”我愣了一下,这称呼让我很是生疏,感觉有些遥远。
我没再理会这几个村姑大婶,眼光开始四下打量。可除了眼前这几个村姑大婶,四周竟连一个人影也见不到,更不消说那些道具、器材、摄影机之类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开始慌乱起来。
很明显,这里已经不是刚来时候的这个地方,不仅人变了,衣着变了,就连山川地貌也变了——登高一看,小丘陵不见了,一马平川的原野,那些山竟跑到了遥远的天边,只留下隐隐绰绰的影子。
现在,不要说回家,就连家在哪里、哪一个方向我都不知道,我还怎么回家?
我想我得冷静下来,我得搞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我现在又是在哪里。
在几个村姑大婶惊恐又异常渴望想知道的眼神里,我在登上的那处高地上坐了下来。
我这个人有个习惯,每到想事情或者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时候,总要抽上几根烟。这一次,也没例外。
拿出一根烟,把烟用打火机点燃,然后深吸一口,将烟雾从口中喷出。
没想到我这烟雾刚一喷出,几个村姑大婶几乎同时尖叫一声,扔下手中的锄头,撒腿就跑,张牙舞爪的样子和恐惧的叫声,犹如见到了妖魔鬼怪一般。
如此夸张的一幕,我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使她们这般恐慌。
左右看了看,并没看到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东西,我也没怎么把那几位村姑大婶的叫声放在心上,只是在草地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将从早上出门到现在的所有经历想了一遍。
被闪电打在身上,这还是头一次让我给遇上,可我并没有损伤到什么呀,整个身体完好无损,身上所有的衣物也没有被烧到哪怕只是一小块地方。再说,这世界被雷电击中过的人也是不少,也没听说有谁被击中之后有什么惊人的变化。
“难道我是在做梦?”
这样一想,我使劲地咬了咬嘴唇,深深的疼痛立刻席卷了我,舌头都能感觉到的腥味,让我清楚知道自己现在是何等的一种清醒。
这样的清醒里,我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越觉得困惑,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就缠上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