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月章在床上养了数日,才渐渐恢复元气,其间冼梦辰来探望一次,见顾月章虽然神采奕奕,眉间却隐现病容,不由蹙眉叹息。顾月章见她欲言又止,也曾问讯,冼梦辰只淡淡一笑,嘱咐他好生将养身子,其它事倒也未置一语。如此一来,反令顾月章多了一桩心事。
这一日,顾月章终于起身下榻,到底在床上躺了多日,方一下地,脑中便一阵眩晕,若非赵珂在旁搀扶,只怕便要摔倒在地。略定了定神,苦笑道:“小时候倒也曾这样,年岁长了,我却忘了!”赵珂道:“人都是这样,那么久不接地气,不适应也属寻常。你先缓一缓神,慢慢便好了。”顾月章依言站定,暗运神通,将真息在体内行走一遍,化去体内不适,如此片刻,只觉真息不似往日行云流水,运至心脉便略显滞涩,不由道:“我怎似神通减半?”赵珂叹道:“你到底察觉到了,你此前伤势太重,此时虽然治好,终免不了有些后遗之症。”顾月章瞧她失落神情,笑道:“没了便没了,反正留在身上也没大用过。你也不用愧疚。”赵珂抬眼看他眉眼含笑,不由道:“此前我还苦恼倘若你在意此节,我该如何劝慰。不想你如此豁达!终究是长大了!”顾月章笑了笑,道:“听说你这庄园景致极好,这便陪我出去走走罢!”
两人相伴而行,出了药房院落,走到庭院之中。此时已是入夏时节,庭院中柳竹相依,花草鲜丽,别有一番清幽气象,顾月章久不见光,此时置身其中,顿觉周身舒泰,说不出的自在适意。两人行不多时,穿过甬道,来到凉亭中稍坐。赵珂取过石桌上茶具,道:“这些年我迷上茶道,你且尝尝我冲泡出来的东西比起旁人煎煮的有何不同。”说着,取出茶末,倒于茶碗之中,又取过桌上一个水瓮,往壶中倒了些水,燃起一盏油灯,将壶放在火苗铁架之上,等水慢慢煮沸。顾月章道:“好茶配好水,我瞧这茶末是剑南的蒙顶石花,却不知水出自哪一眼名泉呢?”赵珂笑道:“这些年我总听说你天外情怀,不比凡俗,可听你这一句才知道,见识也不见得比旁人高到哪去。”顾月章不由奇道:“此话怎讲?”赵珂道:“世人都以为,名泉之水较之凡水总要多些滋味,更有甚者,用什么露水啊、雪水之类的煮茶,其实不过是附庸风雅,胡乱讲究。水就是水,不管怎么来的都不干净!”顾月章奇道:“那你这水是?”赵珂道:“我这不过是取了自家井水,将其煮沸,再用一个干净铁板放在蒸汽之上,凝结的一些蒸汽之水。”顾月章闻言点头赞许道:“珂公主就是珂公主,心思就是比我们这些‘俗人’细密!”赵珂笑道:“别人胡吹滥捧,我只当过耳云烟,你马屁拍的山响,恰是我的痒处!”
两人又说笑一阵,那壶中之水终于煮沸,蒙顶石花其叶最嫩,不可以滚水冲泡,赵珂吹灭了灯火,又晾了片刻,这才取过一方手帕,包在把手之处,提起水壶轻轻将水注在茶碗之中,又取过一块干净纱布盖在碗口,将洗茶之水倒去,又重新将水注入,这才推到顾月章面前,做出“请”的手势,笑道:“小女子恭请月侯品尝。”顾月章闻言,也配合赵珂调笑,端出公侯的做派,矜持点头,略等片刻,待茶叶在水中舒展,透出香味,这才端起茶碗。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扑哧乐了。
顾月章微微一泯,只觉入口滋味鲜嫩,茶香浓郁,舌尖将口中茶水一搅,茶香之中又生出甘甜来,缓缓咽下,但觉茶水所过之处便似熨过一般,甚是爽泰,不由连声赞道:“不错不错!这才是蒙顶石花的本色之香!珂公主,你要是出去摆个茶摊,可不知要饿死多少茶博士!”赵珂闻言啐了一口,道:“好经也怕歪嘴念!偏偏什么好话到你嘴里都成扯白人的闲话!”顾月章笑道:“我只到了你这里才能将架子放下,得半刻洒脱。”赵珂以手支颐,道:“这些年除了白云书院,我哪里都没去过,陆陆续续也听了你不少传闻,你不跟我说说么?”顾月章道:“那时年轻莽撞,入了江湖大伙儿吹捧,也任性使才,自命侠义……现在想想不过是些江湖上的虚名罢了,于我都算前生之事了。”
赵珂揶揄道:“这些事莫说你不爱多说,说多了我听着也烦,我好奇的是我们顾少这些年的风月!”顾月章斜瞥她一眼,道:“我怕说多了你吃醋!”赵珂“呸”了一声,道:“那也得我稀罕!”顾月章笑笑,缓缓道:“这些年我走南闯北,确实遇到不少女子,可惜那时年少荒唐,见一个爱一个,过会儿又将情意抛下,辜负了多少红颜佳丽!后来终于遇到想要与之相伴一生的女子,有过一番恩爱,可是她却将我弃如敝屣……后来心死情灭,也曾生不如死,如今想来,许是以前太过负心薄幸,这才有了这场报应!”
那段往事赵珂也曾颇有耳闻,如今见他说来神色平静,看来是真的已经放下这段情肠,心中也为他欢喜,叹道:“男儿立世,总要经历些劫难才得真正成长!这对你来说,也算一件好事!”顾月章想起那些枉送性命之人,苦笑道:“只是可惜代价未免大了些!”
两人正自谈心,忽见范逸尘手摇折扇,缓步而来,老远便道:“我在药房中寻不见你们,这才来庭院寻找,看情形,逃虚身上是大好了?”顾月章含笑点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谢你。这些年若无你照拂,以珂公主的脾气,这庄子只怕早就让人踏平了!”
说话间,范逸尘进到凉亭在石凳上坐下,笑道:“那还不是借着你的威望!堂堂‘魁尊’要庇护的庄子,一干宵小谁敢贸然侵犯!”顾月章笑道:“那都是空话!若无清净法王亲自坐镇,那点子虚名能撑几年。”
原来,这范逸尘虽然年纪轻轻,却是明教四大法王之首的清净法王!
范逸尘闻言笑笑,在顾、赵两人脸上来回打量一番,忽然叹道:“你们俩年岁上只差了一岁,可如今你瞧着可比珂儿老多了。”顾月章闻言,扯过一缕头发瞧了瞧,也笑道:“这还真是未老先衰了。珂公主,这也是治伤的后遗?”赵珂笑道:“以后细心调理,元气还是能慢慢恢复的,只是你这头发怕黑不回去了。不过男儿沧桑一点才显得有味道,像正卿这般油光粉面的,倒显得不庄重了!”言毕,三人齐声笑了起来。
三人打趣一阵,顾月章忽然念起一事,道:“冼姑娘现下何处?她送我前来就医,我倒现在还没谢她。”范逸尘猛拍额头,道:“你若不提我倒忘了。今早我去她房中,却见她已留书走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笺书信,展开递了过去。顾月章伸手接过,赵珂也侧头来看,只见上面写道:家有急事,不告而别,万请恕罪。赵珂蹙眉道:“这几日忙着给你治伤,倒也忘了和梦辰叙旧,天机楼能有什么事,走的这么急!”顾月章略一沉吟,道:“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她竟不辞辛劳把我从杭州送到文登来,说不得有事相求。如今我受她恩惠,可不能袖手旁观。”范逸尘道:“这几日江湖上确实有些异动,好像不少名宿都相约齐聚天机楼。”顾月章闻言心中一动,道:“天机楼执掌天下机要已有百年,其中说不定有各派隐私,难道武林各派终于按捺不住,要对天机楼下手了?”范逸尘点头道:“确有此可能!”顾月章转而面向赵珂,道:“刚一重逢,我却又要走了。”赵珂急道:“你现在身子还弱,经不起一路颠簸。”范逸尘也点头道:“珂儿说的是,而且你此刻玄功未复,去了也是枉然。”顾月章闻言皱眉,沉吟不语。
赵珂见状,宽慰道:“你也别急,再有两日调理你就能勉强上路,到时我与你同去,路上再用上几日药,等到了杭州,你也就好了。”顾月章蹙眉道:“现在走不成么?”赵珂笑道:“你要从速,便得用药水蒸熏身体。你说你能泡在桶里上路么?”顾月章闻言苦笑,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无奈答应。
话分两头,再说何欢那一日被冼孑喂下毒药,便在柳林中寻了一处僻静所在打坐调息,一番内视,只觉经络中通达无碍,并无滞涩之感,心中愈发恐惧起来。须知世间毒物,愈是刁钻狠毒的,中毒之初愈是没有痕迹。何欢呆了一阵,无奈起身,走到湖边寻了一艘小船,往画舫方向划去。
静姝自顾月章走后便有些坐立不安,到了饭点也没正经吃上几口,眼看日影西斜,脸上忧色渐浓,绿珠伴在左右,便劝慰道:“小姐,三爷不过是去办事,又不是不回来,你干嘛这般着急!”静姝道:“我也不知怎么,这心里自他走了便七上八下,好像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了。”绿珠笑道:“小姐想到哪去了!三爷多大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咱们刚出登州便遇上山贼,那么多的贼人还不是让三爷吓走了。”静姝摇头叹道:“你跟我时间短,不知道的,他那做派,从云从风惯了,能在我身边呆多长时间呢?”绿珠闻言上前握住其手,道:“小姐,你别再多心,三爷这次回来不是说了再不走了嘛!”静姝闻言苦笑道:“到底是小孩子家!男人的话能全信吗?”绿珠撇了撇嘴,道:“三爷可不是那些凡俗,小姐不信他珠儿却信。他是个有担当的好汉子,既然把咱们带了出来,绝不会就这么扔下的。”静姝闻言略定了定心,轻轻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吧。”
正在此时,猛听舱外甲板一声轻响,绿珠心中一动,叫道:“小姐你听,许是他们回来了!”静姝也随之惊起,催促道:“快!珠儿快出去瞧瞧!”绿珠应声跑出舱外,果然见到何欢站在甲板上,面含忧愁。绿珠乍见心上人,心中一紧,倒也忽略了他脸上神情,轻声道:“你……你回来啦!”何欢轻轻“嗯”了一声,神情冷淡,似仍想着心事。绿珠这时才看出他神情有异,四下张望了几下,却不见顾月章的影子,奇道:“先生呢?没和你一块儿回来?”何欢一副听而不闻的样子,又是“嗯”了一声便没了动静。
绿珠心中一急,上前推了一把,道:“你魂丢啦!怎么也不理人家!”何欢受这一推方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刚才在天机楼的事儿,也没细心听你说什么。”绿珠哼了一声,欲要再和他纠缠,转念一想静姝还在舱内等着,便道:“我刚才问你先生去哪了,怎没和你一块儿回来。”何欢叹了口气,将经过捡着大概和绿珠说了,只把自己中毒一节略过不提。
绿珠听了不由蹙眉,道:“这可糟了,小姐自打你们一走就胡思乱想,她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何欢道:“既然如此,倒不能告诉她实情了。”绿珠急道:“可三爷现下没了消息,瞒能瞒得住么?”何欢叹道:“夫人跟着着急也是枉然。瞒得一时是一时罢!”绿珠到底年幼,没有多少主见,心中没别的计较也只得点头答应。说话间,两人步入内舱。
静姝听得脚步,正自欣喜,不料一看只绿珠、何欢两个人,不由神色一变,急道:“三爷怎么没回来?”何欢上前笑道:“先生在天机楼被事情绊住了身子,怕是要呆些时日,先生怕夫人担心,这才遣小可回来支会一声。”静姝蹙眉道:“去天机楼不就是问些事情么?怎么还要耽误数日?”何欢道:“夫人到底是天上的人物,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在天机楼里问一个问题,就要替天机楼做一件事情。先生正是因此才留在楼中。”静姝闻言蹙眉,沉默片刻道:“他能让你来告诉我,便是心里还记挂我,这便够了。只是不知道他要在那里办多久事情?”何欢笑道:“夫人既知道先生牵挂您,就该知道先生必会尽快办完,回来与夫人团聚。”静姝一思在理,叹了口气,挥手道:“等了一****也乏了,你们先出去吧。”
何欢、绿珠应声转身而出,何欢方要出舱,猛听静姝在身后道:“何……何少侠,他不会是遭了你的毒手罢!”何欢闻言一愣,头也不回道:“夫人安心,小可即便有这个心思,却没这个本事!这个世上,还没人能害的了他!”言毕,走出舱外,将门重重关上。静姝见门一关,心里便是一空,倒在榻上,泪如雨落。
却说何欢回到甲板,望着湖水呆呆出神,体内之毒此时仍是毫无动静,正不知如何应对,突然想起此前顾月章所授“化劲”之法,心中一动:传说顾月章百毒不侵,邪不能犯,乃是不灭的金身!是否便是因为这“化劲”?想到此处,便似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忙从怀中掏出那部《太极拳理》,细细研读。
只见书中写到:“精神能提得起,则无迟重之虞;所谓头顶悬也。意气须换得灵,乃有圆活之趣;所谓变转虚实也。发劲须沉着松静,专注一方。立身须中正安舒,支撑八面。行气如九曲珠,无微不至……”看到此节,心中想到:先生此前有言“若将一身真气炼化如一潭静水,任多大劲力侵入,纵然起些波澜,也是一片圆整。”书中这一节,想来就是写的如何修炼了。当即盘膝端坐甲板之上,熟记其中修炼之法,而后按法修炼,将经络中各处散落的真气引至气海,重新聚合。此术说来简单,修炼却极为不易,何欢功夫未成,经络中有几处关隘尚未打通,欲要将周身真气聚合,便强运气海中的真气,在经络中反复冲撞,一点点将经络冲开这才渐渐成功!
这第一步,何欢便修炼了整整一夜功夫,功成之时满头大汗,脸上虽是一片疲惫之色,双眸中却是隐现光华!其实他尚未想到,人体经络中岔路虽多,归根结底却是想通的,常人修炼内功倘若在一处经络关隘中困的久了,便会绕开这个关隘,换条路径,照样能够归气入海。而何欢如此反其道而行,倒运气海之气冲经荡脉,个中辛苦较之前所说之法当真不知要多出几倍!然而收益却也更大:此时何欢体内经络畅通一片,真气在经脉中流转自在无碍,正是顾月章所言之“一片圆整”之意!如此一来,看似走了一条笨路,实则跳过了伐脉洗髓一节,反是一条捷径!
何欢初炼有成,心中虽然欢喜,肚腹中却有些饥饿,只得暂时放下,起身到内舱中寻些饭食。
到了内舱,倒不见静姝,许是还在房中,绿珠却在桌旁独坐,以手支颐,面带愁苦,桌上摆着几道极精致的早点,何欢上前随手拿起一个点心放入口中,含混道:“怎么?你和夫人都没吃?”绿珠看他一眼,嗔怪道:“就你心大!到了这会儿还吃得下!”何欢咽下食物,道:“有时候真不懂你们女人,碰上事情就会自苦自怜,却从不想想,这样于事能有什么补益!”绿珠道:“那你就好到哪去了?知道我们着急也不出去找找三爷!就知道在甲板上干坐!”何欢闻言苦笑道:“我要是有找到他的本事倒好了……啊!我想起来了!”绿珠突然被他吓了一跳,埋怨道:“想起什么这般一惊一乍的!”何欢笑道:“先生与那冼姑娘逸走之后,天机楼主忧心爱女,也曾追寻,后来回楼之时,神情不似之前那般紧张!想来必是找到了他们!”绿珠忙抓过何欢小臂,道:“有了线索,我们这便去找如何?”何欢方要起身,忽然又叹了口气,重新坐下,道:“天机楼机关重重,若无弟子引领,外人是决计进不去的!”绿珠急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我们总不能在这湖上漂一辈子罢!”何欢道:“半月之后,天机楼便会来人接我再回去一趟,恐怕只有那时再问了。”绿珠道:“这么长的时间!小姐那头如何交代啊!”何欢苦笑道:“也只得瞒得一时是一时了!但愿天机楼出事那天,他能出现……”说到最后却已变为自己的喃喃自语,声音甚小,几不可闻。
绿珠叹了口气,起身出舱,走到门口,猛听何欢在身后叹道:“珠儿姑娘,我虽年轻,与夫人虽相识时间也不长,却也能看出夫人是个单纯的女子……若有机会你应劝劝她,顾先生……唉……顾先生并非是她良配,要是可能,还是放下情肠的好!”绿珠叹道:“你是男人,怎么懂我们女人的心思?女人家活着,无非便是守着这点儿心思,被缘分痴缠到死,若连这也看开了,活着也没意思了!”何欢闻言心中一动,暗想:她小小年纪,怎竟有这般心思!心里想着,抬眼望去,只见绿珠俏生生的一张侧脸,眼角含泪,面带愁容,分明是已坠了情网的神情!何欢亦非糊涂之人,相处也有数日,怎体察不出绿珠的心思?只是思及自己一来不过是个亡国遗民,命似浮萍,无根无定;二来现下身中剧毒,吉凶难测,朝不保夕;三来这中间到底隔着一段恩怨。如此一来,只得硬起心肠,无视绿珠的情意,对她若即若离。绿珠见何欢又是一副冷然模样,叹了口气,别过脸走了出去。
话头放下,何欢一时也没了胃口,呆了一阵,心思重新放回修炼之上,此时虽然已将内息炼化相溶,然而如何以“圆整”内息用作“化劲”之用,却是毫无头绪。只得重新掏出书籍,展卷研读,只见此处写道:“内固精神,外示安逸。迈步如猫行,运劲如抽丝。全身意在精神,不在气。在气则滞,有气者无力。无气者纯刚……”看到此处,心中若有所悟,见空白处顾月章以朱笔写道:“人生于世,力不及狮象,迅不及猿猴,在天不能飞翔,入水不能呼吸,妄称灵长,实为笑谈。气存于身,自在有灵。可叹世间愚人,以意驭使,舍快求慢,不亦悲乎。”
何欢看到此处,心中更觉茫然,暗想:“书中此言,似乎人体内真息较人之神意更为迅捷……可真息乃是死物,若无神意驾驭,连动也不动,又怎能快过人的意识!可若说错了,以顾月章的见识,不会不指出来!”想不明白,便将书籍合上,静坐调息,印证拳理。
果然,方一入定,真息便不再流转,渐渐沉入气海。何欢等了许久仍不见动静,可心窍中分明是一种将开未开的感觉,若有所悟却不甚明了。何欢心知修行到此,便到了一处极重要的关隘所在,只要一丝点拨顿悟,便可突破此境,更登新天,可若是冥思苦想,勉强修炼,倘若入了歧途后果不堪设想!当即将修炼暂且搁置,出神片刻,喃喃道:“可笑我与他仇深似海,此刻倒开始有些想他了!顾月章啊顾月章,你究竟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