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从来都没有见过张衍，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所以在他这一声喝斥过后，叶秋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毕竟是张家的二公子，说话还是颇有些分量的。五名刽子手同时停了下来，看了看张衍，又看了看最前面的张夫人。
“衍儿，你怎么才过来？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这么做是要作甚？”张夫人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张衍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步走到了叶秋身前，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他才对张夫人和赵柯行礼。
“母亲，大哥。”
不知为何，叶秋觉得张衍在说到大哥的时候，神色有些微妙变化。
张夫人看来是个急性子，拄着拐杖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问道：“衍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衍连忙上前扶住她，说道：“母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日府中出了此等大事，父亲不幸离去，孩儿刚听到的时候也恨不得立刻将凶手千刀万剐。”
“那你还不赶快动手！”张夫人激愤地说道。
“母亲息怒，先让我把话说完。”张衍很细心地扶着张夫人坐下，同时又亲自给张夫人倒了一杯茶，她的情绪才平静了一些。
这个张衍的突然出现也让苏晴晴三人颇有些意外，甚至是惊喜。
张衍转过身来，众人才看清楚了他的样子。身形瘦小，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眸子长得和张行莫颇为相像，平静中永远带着一种仿佛看透世间的睿智。这一点，可就比他哥哥张珂那一双细如裂缝的眼睛要充满魅力的多。
只是，不知为何，叶秋打量他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身上，似乎还有些别的东西。虽然是他将自己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叶秋心里对他没有丝毫的感激之情。
张衍平静地说道：“当我听说父亲死在书房地下室的时候，我一时也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刻将叶公子碎尸万段。听仆人说母亲您已经将叶公子等人押到大厅了，我当即就往这边赶。”
“那你怎么现在才到？”张夫人问道。
“因为我在半路上突然想清楚了一些东西，我觉得或许整个事情有些蹊跷。后来，我便回到了父亲书房的地下室，根据我的调查，我可以肯定，杀害父亲的，肯定不是叶公子！”
听张衍说出这一番话，张夫人和张轲都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苏晴晴则是一脸崇拜，恨不得现在能冲过去狠狠地感谢他一番。
“阿德！”
张衍一声呼唤，阿德当即从外面走了进来，跪了下来，说道：“阿德参见夫人、大公子、二公子。”
张夫人点了点头，示意他站起来。张衍又接着说道：“当时我进入地下室，阿德正带着几人把守在门口。阿德，是吗？”
阿德答道：“不错，当时我让张贺、张全两人押着叶秋去见张夫人，自己又带了三名仆人守在地下室的入口，不让闲杂人等进来。二公子过来后，和我说明原因，我也觉得事情有些可疑，便和二公子一起在地下室调查起来。”
“可疑？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张夫人问道。
叶秋轻笑一声，暗道：“哼，疑点比你的头发还多，也只有你这样性子冲动的老妇人，才会一言不合就杀人。”
“第一点，如果凶手是叶公子的话，他的杀人手法是什么？要知道，父亲可是太祖朝第一锦衣卫，江湖高手尚且不能够伤父亲半分，像叶公子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够杀死父亲？”
“第二点，叶公子的杀人动机又是什么？父亲不问江湖事多年，和三绝门更是从无往来，可以说是无仇无怨，叶公子又为何要杀害父亲？”
“第三点，父亲死时，这三位叶公子的好友还在我们手上，叶公子就算要杀人，也不会如此不考虑他们的后路，至少也应该等这三位安全了再动手才是。”
张衍双手负在身后，将这三点理由娓娓道来，颇有些大家风范，张夫人听了心里也有些信服，转而对大儿子张轲说道：“轲儿，你觉得衍儿说的如何？”
“啊……这个……这个……还……还不错吧……”
相比较张衍的气度，现在满面通红，说话吞吞吐吐的张轲简直像个小丑般，就连站在门口的仆人也忍不住暗暗发笑。
张夫人倒不在意大儿子的失态，接着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但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证据呢？没有证据的话，一切猜测都不可相信。”
张衍说的三点，叶秋也早就想到了，甚至能说出更多的疑点出来。只是这些疑点由他这个嫌疑犯说出来和张衍相比，根本没有任何效果。现在，他同样想看看，张衍究竟找到了怎样的证据。从他那自信的眼神，扬起的嘴角来看，莫非他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之后的事情，是我和阿德一起调查的。阿德，就由你来说吧。”
作为张行莫最信任的仆从，阿德在张家说话也是颇有分量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阿德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说道：“我和二公子先是检查了一下侯爷的遗体，从他临死时的情况来看，侯爷应该是中了一种金蚕丝露的毒。这种毒药产自云南，无论是皮肤沾上，或者误入腹中，在很短的时间内都会全身涨紫，五脏六腑被毒液贯穿而死。”
“之后，我们又在房间里搜索了一番。在太祖赐给侯爷的金刀上发现了金蚕丝露的痕迹，侯爷应该是因为碰到金刀才会毒发身亡。”
张夫人冷哼一声：“三绝门其中一绝不正是毒药么，他一个残废，不用毒药还能怎么杀人？”
“夫人所言甚至，这种金蚕丝露虽说稀有，但三绝门里应该是有很多的。”阿德依旧镇定地说道，“不过，从银针竹林里将叶公子带回来后，侯爷曾经让我们仔仔细细地将他全身搜了一遍，小的对天发誓，并没有在叶公子身上搜到一丁点毒药。”阿德信誓旦旦地说道。
“哦，这么说……凶手真的……不是他？”张夫人还是有些不相信，时不时还瞥叶秋几眼。
阿德答道：“当时听到地下室的警报，小的第一时间冲了进去，当时从侯爷的动作来看，我也觉得凶手是叶公子无疑。但和二公子一起调查过后，小的觉得，杀害侯爷的，或许另有其人。”
张夫人一只手搭在木椅上，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不是这个人的话，又会是谁呢？难不成还有其他人混进了我们府中？”
这时候，许久未开口的张衍忽然笑了一声：“母亲，有一句话，孩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只要能找出杀害你父亲的凶手，你要说什么就快说吧。”张夫人看着张衍，眼神中多了许多赞许和期待。
“正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说出这句话，也不顾张夫人脸上惊愕的表情，张衍突然又叫了两个仆人出来。
“张顾，张成，你二人奉命今天在书房看守。在侯爷死前，可还有什么人进去吗？”
两个仆人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想说什么，但偏偏又都没有开口。
张夫人见状，心中也有了计较，当即大喝一声：“到底还有谁进去过，快说！”
两人吓得直哆嗦，哪里还敢隐瞒，连忙说道：“禀……禀告夫人，今……今天早些时候，只有大公子去过侯爷的书房！”
听到这话，叶秋心中一凛，他忽然觉得，整件事情，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