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人,没有一点儿慈悲吗!”
年痴仰头看去,只见一个十丈大的巨人,立在半空中,冷冷的望着老者。
昏昏沉沉的磕着头的憔悴青年,被这一声巨响震醒,望向天空,欣喜的叫道:
“师傅!”
随即昏倒,他凭着一副精神坚持到现在,见到师傅来了,心神一松,昏迷了过去。
“我阻在这里,便是慈悲!”老者镇定的回答。
“嘿嘿……”空中巨人冷笑了一声,道:“阻人妇妻团圆,也是慈悲?拆人骨肉分离,也是慈悲?”
老者沉默了一晌,道:“他妻子若不愿离开他,便不会离开他,若愿见他,早来见他,求不得的事,他来强求,执迷不悟,自寻烦恼。天地间人,各有各的责任,各有各的担当,没有谁会谁转,没有谁会只为他的快乐而活……慈悲,是只为让他一个人快活吗?”
“哼……强词夺理,你只要那个女娃儿出来说一句:前情旧缘,一并断绝。我决无二话,带着徒弟扭头便走!”
“出不来了,说不了了!”老者叹了一口气说。
“她出不来,就让我徒弟去见她!”
“他也不能进去!”
“嘿!”见老者如此不可理喻,半空中的巨人也懒得跟他理论,冷笑一声。
“一块顽石,看我砸碎它!”
云身变化,从云身中,冲出一个丈许金甲巨人,双手各执一座如水缸般大小八楞巨锤,踏空向隐藏洞口的山石冲来。
老者不甘示弱,喝了一声“涨!”
无声无息,山石如水墨画中的山,被老者不断泼墨,一层层增涨起来,眨眼前,一丈,两丈……五丈……八丈……十丈。
金甲巨人冲到近前时,山石已涨到十丈。
“轰隆……”
两巨锤携雷霆之势,撞在山石上。
山石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金甲巨人被反震之力,倒退三步,身形已有些散乱。
空中的巨人冷哼一声,道:
“原来你修的是无情道!世间竟然还有人修行无情道!怪不得如此绝情。哼,只有你会涨吗?”
他双手大张,云身弥漫,与山间云雾连成一体,在他腹部的地方,裂开一道巨口,如把天空,撕裂成两半一般。
从巨口中,接连走出一个个金甲巨人。
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三十……五十个……
巨人一经走出,随即加入开山碎石的人群中。
只见几百个金甲巨人,从上到下四面八方,围着山石,轰轰锤砸……
涨涨……
山石也不断升长,眨眼又已经涨成五六百丈的山峰。
山峰还在不断升长……
天空的云雾中又传来一声冷哼:
“看你长的高,还是我的人多……”
一百……两百……五百……八百……一千……
老者一声不吭。
山峰已长成一座千丈大山,立地接天,直插云宵。如一根蹈地撑天的天柱。
“世间有愚公移山,你就是长到万丈,我也能把你砸碎了……”天空中冷言。
一千……两千……五千……八千
源源不断的人群从天空中走下来,此时已不仅仅是金甲巨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也没有巨锤,但是他们有愚公的精神,他们背着,抱着,用棍撬,用手掰……
手磨破了,肩磨破了,身上的皮肉都靡烂了。
他们不知道疲倦,不知疼痛,没有止歇,一点一点的砸,一点一点的敲……
“我已修成万人国,看是你的无情道厉害,还是我的有情道厉害!”半空中依旧传来冷言冷语。
无情道是修山,修海,修天地无情诸物,把天地无情诸物的精神,用爱纳入心田世界中。
有情道修的是众生,用大爱,把众生纳入胸怀,用大爱,让众生的精神在心田世界中再生……
心田世界容纳一百人,修成百人国,容纳一千人,修成千人国,依此而上,万人国、百万人国、千万人国等等。
半空中人修成万人国,他心田世界中有一万人。
有情道与无情道的战斗,是人与天地自然的战斗。
此时,他胸中万人尽出。
人过一千无边无沿,人到一万……
无法形容!
如无尽的蚂蚁,层层叠叠,覆盖在大山之上……
“我有一万人,你有几丈山?”天空中又传来冷笑声。
老者依旧一声不吭,无声无息,大山还在增涨。
万丈……两万丈……十万丈……
还没有停。
“怎么会?世间没有跟本没有万丈高的山!”空中人有些吃惊了。
“世间没有万丈高的山,你怎么可能得到万丈山的精神?”
接着,他又狠声道:“你就是十万丈山,我也能掰拆敲碎……”
山还在增涨……
空中人沉默了……
只有万人,围绕着他们仰望也看不到尽头的大山,无言的敲砸……敲砸……
流着汗……流着血……也流着泪……
他们是由世人的精种子成长而成,他们与世人没有两样,也有痛苦,他们与世人不一样,他们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有坚韧的精神,有战胜一切的精神,他们本就是一股强大无比的精神。
所以,他们可以承受一切痛苦而永不止息,支到精神磨灭尽而死亡。
这是一个悲壮,伟大的情景。
震荡着人的心怀,让人怜悯,让人同情,让人悲愤。
终于,老者说说话了。
“放弃吧,你不可能赢的,世间没有万丈高山,但山与大地一体,世间万山同源,我以五岳为基,万山堆垒,取大地无尽之土堆积,虽是一山,却与大地同等大小,你才一万人,就是世间所有人加到一起,你能把大地推倒吗?”
空中人沉默……
“放弃吧,我修的无情道与你所知道的无情道不同,比你所知道的要大的多的多……放弃吧!”
空中人依然沉默……
“你用“爱”把万人养育在心中,如今把他们送向死亡,你的爱呢?有情道!有情道,真的有情吗?”老者接着说。
空中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花言巧语,差点儿让你说动我的心!”他停了一下,无比确信的说:“我修的有情道,为爱而生,我爱这世间的一世人,愿他们太平,幸福。为而爱死,我守护着他们的幸福,太平!用生命守护!”
他冷笑的说:“假如他们妻离子散,假如他们妻子被掳走,假如他们家破人亡……而我还活着而无动于衷,那是懦弱,自私,不是‘爱’不是有情道,不是我的道!”
“怕死不修道,修道不惜命,为道而死,死得其所。”
“万人从我心中孕育!今日死去,我与他们同死,不是我不爱他们,而是我更爱世间的人……”
“把生命在正确的道理上,用在维护世间公平的事上,总比默默的,被岁月暗暗偷走,要美好的多……”
他喃喃说着话,说话自己的道理,说着自己不可退缩的理由……也把拼死的决心表露无疑。
修道人都是痴人!都是傻子!因为他们与世人价值观不同。他们把世人所最珍贵的东西--生命,弃若敝履。而把世人不想讲或者只是“讲讲”的“道理”,视做第一珍贵之物!
老者从他的话中,听出了“死志”,无比坚定的死志。
“唉!”老者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挥一挥手臂,十万丈巨山轰然破灭……
空中人一怔:“你……”
“总不能让你真的死在这里!”老者无奈的道。
“我带你进去,但有一个条件。”老者说。
“什么?”空中人问。
“他留在外面。”老者指着晕倒在地上的憔悴青年说话。
“哈,这倒奇怪了,我们去见的是他的妻子儿女,反倒不让他去?”
“你去了就明白了,如果出来之后,你还要坚持让他们相见,我不再拦你。”老者道,有些事的对错不明,只是知道的太少。若是他知道全部的事实真相时,肯定觉得老者是对的。
老者一挥手,一团云笼罩住憔悴青年。
“让他多睡一会吧。”
“事到如今……”他转头对年痴说:“你也一起来吧。”
他又对空中人说:
“不要用云身,我们悄悄的看一看真相,不要让他们知道。”
一团云如飞鸟投林,落到云台上,无声消散,露出中人一个模模糊糊的道士身影。
和年痴一样,都是浑身散发着莹光。
当然,这是肉眼看不见的莹光,只有神魂慧眼才能看见。
老者带着年痴和道人走进“心渊囚魔”……
“心渊囚魔……”
看见这四个字,道士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你知道魔是什么吗?”老者突然问。
“世人常说,邪魔歪道,魔应该是一种恶的生灵吧。”
“魔”是什么?道士不知道,而且他也知道,世人所理解的魔,肯定是错的,他看见这个“魔”字,便有一种厌恶,紧张的感觉。
果然,老者摇摇头。
“世人说的话是以谬传谬,魔已经消失一万八千年了,一万多年没人见过魔,自然不知道魔是什么东西?”
“魔是什么?”道士问。
“一会儿就知道了。”老者打了个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