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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人心苦

若论对普通人心的揣摩,算命的人,当属第一。

老头子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模样,见有无咎二人来到他的摊前,依旧闭上眼睛,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嘴里缓缓吐出四个字:

“卦金十文!”

元常摸出两块碎银子,放在破布上,说道:“我们不算卦,问你一个问题。”

不知道是真瞎还是假瞎。

老头子听见银子碰撞的清脆响声,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摸索着捡起银子,在手里掂掂,感觉竟有五两多重。

知道这两人不是算卦的愚民愚妇。也就放下了故做高人的样子,笑道:“五两银子回答一个问题,这生意可比算卦好赚的多。你们问什么?”

“在百姓心中,幸福是什么?”元真问。

“哦!”老者笑道:“这问题瞎子倒是第一次听人问。百姓的幸福当然是……”

他正要说下去。

元常用手拍在银子上,道:“你想好了再说,若是答错了,这银子可不给你。”

“答错了?什么算对?什么算错?”老头问道。

“我们心中自有答案,合我们心的,就是对,不合就是错。”元常笑道。

“嘿!”老者嘿笑了一声,道:“我怎么知道你们心中想要的是什么答案。这不是消谴我吗?无论我说什么?你们都说不对。银子不用给我了。”说着,双手一抱黄幡,眼睛一眯,道:“这生意,瞎子不做了。”

“老人家,你说吧,不管对错,这银子都是你的,已经很麻烦老人家了!”无咎温婉的笑道。

听了无咎的话,老瞎子很舒服,道:“还是小女孩说话招人喜欢!”

说完,也不急着回答,慢悠悠的想了半到,才对无咎道:“如果是别人问,我肯定说好话,你问,我说实话。”

老瞎子抬起头,用眯着的眼睛望着无咎,一字一顿的说道:“让人感到幸福的事,是看到别人不如自己。乞丐看到别人比他还倒霉才会开心,普通人看见有人比他穷苦,才会感到幸福。”

“这……”这个答案让元常有些难以接受,“这算什么幸福?”

老瞎子依然慢悠悠的回答道:“老瞎子在这里算卦四五十年,对人心看的很透。我看到的人心,就是这样的!”

“我明白了!”无咎有些怜悯的笑了笑,道:“谢谢老人家解惑。”

“我们走吧?”她对元常道。

“你明白什么了?”元常问她道。

“老人家说的对,这就是阳城百姓想要的幸福!”无咎笑着说道。但笑容里藏着悲悯。

“他们的心已经被魔气影响,他们对自己的生活已经失去希望,所以,他们不希望自己的生活多美好,只希望别人的生活比自己糟蹋。”无咎用舒缓的声音解释道。

这舒缓的声音,也缓解了元常由此而滋生起的怒气,只是无奈的挥了挥拳,狠狠的叹了一口气道:“人心怎么变成这样了!”

无咎没有回答,她在凝神思考,怪不得昨晚百九幸福的梦境瞬间便变成恶梦,原来他们每个人所希望的幸福就是希望别人遭遇不幸啊!

阳城百姓的心性已经被魔气改变,这不是一朝一夕改变了,是天长日久的潜移默化。所以,想把人心转变过了,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所以,在阳城之中,她无法消灭夭魔。幸好他昨天逃到了城外的嵩山上。

只有在城外才能消灭他,这是一个机会。

而且,如果夭魔也发现了这一点的话,这可能就变成了一个唯一的机会。

但是,无咎望着嵩山,她不知道夭魔逃到了嵩山的什么地方。

这时,突然发现元常不见了。

她转头四下寻找,却见元常正在街角跟一个小乞丐对话。

不一会儿,元常回来了,神色有些沮丧。

“你问他了?”无咎问道。

元常点了点头。

无咎向小乞丐望去。

小乞丐大概六七岁到十岁的年龄,因为太瘦小了,所以无咎也无法判断他的真实年龄。

身上衣服不像衣服,像是几块破布围在身上,从头发到脚尖,都有一层厚厚的灰土污垢。胳膊上腿上有七八处伤疤,有的结了痂,有的还有渗着血丝,有的化了脓。

一群苍蝇在他身上徘徊。

小乞丐手里捧着一粒碎银子,抬头正望着元常的背影,显然银子是元常给他的。

他的神情呆滞,目光灰蒙蒙的,有些茫然。

看着小乞丐的样子,无咎对元常道:“你是在害他啊!”

对小乞丐来说,银子对他是祸害。

元常被无咎一提醒,望了望周围几个小混混看小乞丐的眼色,一拍脑袋,道:“我去给他换几个包子。”

无咎摆手道:“咱们带回去吧。”

“带回去?”元常有些没听明白,想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道:“你说要把他带在身边?”

无咎点了点头。

“这太麻烦了,他一看就是个傻子,我给他银子,他连接都不会接,而且可能还是个哑巴。你要带上他!不行!不行!”

无咎温婉的对他笑着。

“不行!不行!他身子这么瘦弱,咱们以后还在赶路,万一路上他病了,死了,对咱们也是一桩大罪孽,对他……”

说着,说着,他渐渐说不下去了。

因为无咎笑容里的悲悯,同化了他的心。

“好吧,咱们带着他。”元常同意道。

无咎牵着小乞丐的手,一边走,见元常心中有依然有些不乐意,笑道:“我们是修道人,世间的不幸,如果没有看见就罢了,我们不但看见了他,而且你跟他说了话,心中已经有了他的记忆。如果对他的不幸视而不见,对你以后的修行,怕反而有防碍。”

元常听了这话,心中突有明悟,向无咎道了一声谢。

揉了揉小乞丐的头发,叹了一口气,道:“可怜的人,好像还真是个傻。”

小乞丐好像确实是个傻子。

问他什么也不说话,拉着他的手,他就跟人走。

无咎抿嘴笑着,对元常摇了摇头。说道:“世上没有傻子,你所看见的傻子,只是心田世界中的道与世人不同罢了!”

掌柜的看到两人带着一个小乞丐回来,神色中有些嫌怨,但也没有说什么。

元常招呼伙计给小乞丐准备洗澡水,并吩咐他去药铺买些伤药。

掌柜的吩咐伙计去办了。

临回房间的时候,掌柜的叫住他们两人,有些欲言又止的说道:“小乞丐背后可能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元常问。

“阳城里的乞丐,是一个某一个势力的敛财工具,这群人都是噬血亡命之徒,而且没脸没皮,连官府都让他们三分。这个小乞丐如果是他们的敛财工具,只怕他们不会放手,两位虽然不怕他们来硬的,但他们没脸没皮的闹起来,他们肮脏的伎俩太多了,什么污水都敢两两位身个泼,到时候反赖两个拐买孩子。这不大不小也是一场麻烦啊!”

元常听了,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怕那帮人,但到时候,免不了要被恶心一回。

无咎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想他们不会来闹的。”

说完,带着小乞丐回房了。

回到房里,元常皱着眉道:“如果他们到官府告咱们拐买孩子,恐怕咱们真有些说不清了。总不能打出去吧!”

无咎笑了笑道:“不用担心。这种事自有人帮咱们处理。”

“谁?”元常问道,随即道:“你说阳城候?”

无咎点了点头,温婉一笑道:“正好要见他一面,有件事要问他。”

“什么事?”元常问。

无咎嫣然一笑,没有回答,却说道:“咱们两个夜闯候府,恐怕不太好,你去想法请他来一趟吧。”

阳城候一请便到,依旧是轻车简从,带了两名随从,悄悄来的。

无咎先说了小乞丐的事。

只是带走一个小乞丐,对阳城候来说是小事一桩,他满口答应道:“放心,不会有人来找你们的麻烦的。”

元常却皱了皱眉道:“你不准备把这个黑道帮派清理掉吗?”

阳城候一怔,:“清理掉?”显然他从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想了一会,才郑重说道:“我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治下有这个的黑道帮派,也深以为耻!”

苦笑了一下,才接着道:“但是,清理不了。”

“为什么?”元常笑道。

“这世上的恶人无穷无尽,清理一批,还会再出现一批。”停了一下,看了无咎和元常一眼,才又说道:“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我虽然是阳城候,但是,如果伤害的下面的官吏的利益了,他们一起对抗起我来,不须要费什么力,就会把我架空。上面还有国君,他一句话就能定我有罪与无罪。”说着,又望了无咎两人一眼,道:“更重要的,还有世外的修道人,他们只要轻轻施一下法,就能让全城百姓通通饿死!”

“所以,我这个阳城候的责任,不是让天空变成朗朗清天,只是一个权衡的人罢了,平衡各方的势力,勉强维持阳城的太平。”

听了这话,元常和无咎对望了一眼。

无咎对他们更感到哀悯:“这是一群失却了希望的人,连阳城的主人,阳城候,都不再希望让阳城变的更好,只是希望阳城不会变的更坏!”

对此,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人心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悲悯的笑了笑。无咎转变了话题,问道:“阳城最大的粮商有几家?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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