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哪曾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下抱起妻子大哭起来,赵融趁机捂着伤口,逃也似的离开了。
妻子郭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第一次进城就惨遭不幸,张远后悔不已,给妻子穿好了衣服,背着她的遗体失魂落魄的就要离开,赵融却带着人把他包围了。
张远安顿好妻子。失去爱妻的他,早已经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几个家丁看家护院还行,哪是张远的对手,顷刻之间就被张远一一杀死,赵融发疯一般逃出大门而去,张远拿出羽箭,正中他的咽喉,血流如注,一下栽倒在地。
张远还觉得不解恨,拿起自己的朴刀,在他身上也不知道砍了多少下,直到他血肉模糊,变成了一堆肉泥……
“娘子,我给你报仇了!”张远仰天长啸,带着妻子的遗体回到了深山。
“******,还是县令的儿子,杀得好!”我不禁吼道。
张远早已经满脸泪水……
后来,全县的衙役四处打听,通缉张远,他没法只得背井离乡,来到了这二龙山,落草当了马匪,但张远只是偶尔下山打劫一下那些地主富商,对穷苦的百姓却是秋毫无犯。
听到这里,我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就是被困密道的那些日子里,我也是一直乐观的向往着未来,可是听见张远的倾诉,我逐渐深刻认识到,大明朝日渐迟暮、日落西山的原因了……
吏治,吏治,这些官吏都在干了些什么呢?吏部的那些老爷,按察使,御史们,又是怎么体贴民生的呢?
“张大哥,那二当家又是怎么回事啊?”我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刚才听侯三说,这家伙居然是跟人家的老婆私通,犯了案子才落草为寇的,可为什么又跟官府和田家的人勾结在一起了呢?
“说来话长,这个吴大永也是我来二龙山以后认识的,当时我跟侯三下山,路遇正在被人追杀的吴大永,就出手救了他,没想到他却跟官府勾搭上了,也是我用人失察啊。”张远也感慨起来。
“哦,是这样啊,刚才我听侯三说吴大永合谋杀了人家的男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啊?”我暗自诧异不已,这样的事情避之唯恐不及,他难道还会亲自对外人提起?
侯三接过了话茬,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吴大永生性好赌,又好色成性,他跟人家勾搭成奸的事情,也是他一次喝醉酒露出来的。你们不知道,一次大当家的安排我们几个下山,办完了事情,他非得到聚贤楼赌一把,那次运气还不错,赢了不少银子,他得意忘形,请我们哥几个大吃大喝一顿。后来在回山的路上,他竟然开小差去山下一个寡妇家住下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自从来到二龙山不久,就跟人家好上了。”
见侯三这副表情,还有几分羡慕似的,我暗自好笑,笑道:“不过,这个吴大永有点意思啊,说自己世受皇恩,可真有些搞笑。”
“龙公子有所不知,这个吴大永,据说是跟什么总兵也姓吴的,有什么瓜葛,我觉得他是吹大气,有个总兵的亲戚,还用得着马匪吗?”侯三看样子知道的比张远还多,说起啰啰嗦嗦的说个不停。
我暗自思忖道:“什么总兵?姓吴的?难道是吴襄,还是吴三桂?那样的话,吴大永为什么要来到这宝丰县呢?不会千里迢迢来当土匪吧?这样太说不过去了。”
“龙公子……”张远轻喊了一声。
“哦,张大哥,我在想这个吴大永有点奇怪,他既然跟什么总兵有亲戚,为什么又来到这二龙山呢?”
“是啊,侯三跟我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我也是不敢相信,只当作是他酒后的戏言罢了。”张远看来为人还算坦荡,居然没有去怀疑和追究吴大永的来历。
见张远神色黯然,知道他还沉浸在错杀娘子的悔恨之中,心里也被他的深情所打动,这才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啊。
大明朝的统治看来是真已经日落西山了,我还能力挽狂澜吗?
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幻想着凭一己之力,拯救大明朝江山社稷的话,听到了张远的遭遇,我认识到了大明朝已经病入膏肓,不下点猛药,不伤筋动骨,恐怕是不行了,区区一个县令竟然也敢只手遮天,置国法于不顾,搞得民不聊生,纵容儿子行此大逆之事,更何况那些知州、知府呢?
“龙兄弟,让你见笑了。”张远似乎有些难为情。
“张大哥,你对嫂夫人情深意重,是条真正的汉子,小弟无比敬仰,要是有人胆敢欺负我的几位夫人,我也会跟他拼命的。”说完我有意无意的看了看正在抹泪的张嫣、李杏儿,看来她们几个也是被张远的经历所打动了。
“龙兄弟,多谢你的宽慰,你看这侯三,如此冒失,冒犯了龙兄弟,我在此向龙兄弟道歉了。”说完张远躬身拜了下去,我连忙伸手拉住了他。
“张大哥,言重了,要不是侯三,你我兄弟怎么能在这二龙山相遇呢,哈哈。”
“龙兄弟,说得好,我见龙兄弟也是性情中人,谈吐不凡,不知道龙兄弟此番到宝丰小城有何贵干?”
“张大哥,说来话长,一言难尽,我看此地不可久留,那些官兵被迫撤离,说不定还会卷土重来的,不知道张大哥今后有何打算?”我期待的看着他,倒是希望他能跟我们一块下山。
“哎,兄弟们死得死,散得散,这二龙山又被官府盯上,我是不得不离开了。”他无限留恋的看了看身后的山寨。
背井离乡,无家可归的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栖身之所,如今又不得不再次流浪江湖,这一切都怪谁呢?大明朝的各级官吏固然难辞其咎,这明朝历代皇帝,包括皇兄,还有不等登基就被迫离宫的我,恐怕都难逃干系吧。
“张大哥,小弟也是被仇家追杀,举目无亲,携家眷一路逃难至此,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你我兄弟一路同行可好?大伙在一块也好有个照应。”我见时机已到,不禁出言相劝。
“龙兄弟盛情,愚兄敢不从命?”我看着张远,紧紧握住了他粗糙的双手,心道:“这个张远有点意思,居然还斯文起来了。”
此时在我的心里对于将来逐渐有了朦朦胧胧的展望,如果不能顺利回到京城登基就位的话,就想法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强大的精兵,不但内平忧患,外御强敌,对于这些贪官污吏和封疆大吏也该好好整治一番,还大明江山社稷以清正,让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才能保天下太平,江山永固啊。
正在沉思之中,张远唤醒了我。
“龙兄弟,你看这侯三?”张远指了指坐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侯三,我暗暗好笑。
“额,侯三,你小子把我跟夫人绑架到这山上来,本是死罪难逃,但却阴差阳错让我与张大哥相识,并一见如故,念你还对张大哥还算忠诚,你这死罪就免了,今后有何打算啊?”我笑嘻嘻的看着像根木头似的侯三。
“这,龙公子,小的也是一时糊涂,今后愿意追随张大哥、龙公子闯荡江湖,牵马坠蹬,万死不辞。”这小子慷慨激昂,居然还有一套。
“小顺子,把他放了吧。”我笑道。
小顺子显然对于自己被侯三迷晕,还耿耿于怀,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又不敢违抗我的命令,磨磨蹭蹭的给侯三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龙兄弟,你在此等候,我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我们马上动身。”张远跟侯三转身收拾行装去了。
我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众人,庆叔还在昏迷不醒,上路恐怕多有不便,我观察了一下山上的马厩,还有不少马匹,够这一行人使用的了,当下安排小顺子、刘三找来一扇门板,抬着重伤的庆叔,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准备离开山寨。
将来的路在何方?
我们这一行人,又该到何处安身呢?我想了很久,始终没有想到答案。
“相公,你一定是在想,我们去何处安身吧?”张嫣总是那么善解人意,一下又道出了我心里的想法。
“嗯,是啊,夫人,你可有良策?”
“相公,我在进宫之前,祖籍就是河南开封,我们不如去那里暂且躲避一时。”张嫣笑道。
我一下恍然大悟,“对啊,这宝丰不就是河南的地盘吗?从地理上看,开封府应该在宝丰的东北。”
“夫人,太好了,不知道咱家是不是院子挺大的啊?”一下解决了下一步的归宿,我也放松起来,忍不住调笑起张嫣来。
果然张嫣听完说完,也轻笑起来:“公子,自从我入宫以后,家里的人都先后随我入京,只有几个家人照看,家里的院子虽不是很大,但足够我们这些人居住了。”
“好,夫人,每次我绝望无助的时候,都多亏你提醒我。”我由衷的说道。
张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哎,你到底还是个孩子吗,现在的情况,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呢?只是你的表现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张嫣说完又变得沉默迷茫。
我也是心下惶然,“张嫣说我的表现出乎她的意料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她看出了什么?或者没有想到信王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居然能在险恶的江湖中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无从知道,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深邃,让人难以捉摸,但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关心我的,也是全力支持我的,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
不多时,张远收拾好行装,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骑着马直奔山下而去,到了山下,安排小顺子侯三他们,买了几辆马车,让几个女眷坐了,又安排好重伤的庆叔,带领一行人一路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