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洛哥哥,你可不可以试一下也喜欢我?”少女抽泣着问道。
“我喜欢你,”阿卡特斯轻声回答,“但不是那种喜欢。嗯,我的喜欢,就像你哥哥喜欢你一样。”
“为什么?”少女又问。
阿卡特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口道:“你还小,”又觉得不对,忙接着道,“因为我只该那样喜欢一个人的。”
克伦贝丝沉默了好一会,阿卡特斯慢慢松开手,突然看到她抬起头来,“奈洛哥哥,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你再多喜欢几个都没关系……”
阿卡特斯不由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奈洛哥哥,她,是那个沅芷汀兰的姐姐吗?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克伦贝丝说着,侧脸看阿卡特斯,还摇了摇他的胳膊。
阿卡特斯默然,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管克伦贝丝怎么说,他也是不可能带她“私奔”的。
“为什么?”克伦贝丝追问。
阿卡特斯不知该怎么回答,皱了皱眉,最后生硬地回答道,“没有这个必要。”
在人类帝国,男人的确可以娶多位妻子。光明圣教的《圣典》中就有先知和圣徒妻子成群、生养众多的记载。按照通常的说法,所有的成年男子,上至帝王下至平民,都能娶四位妻子,当然一切婚姻都必须得到女方的同意;另外,男子要得到第一位妻子的许可,才能迎娶第二位妻子,并必须对各妻子妥善照顾、公平相待。
不过,根据光明圣教教廷这许多年来的说法,真神允许一夫多妻制,但一夫一妻是最符合真神心意的理想婚姻。因此,让教会为一夫多妻的婚姻做见证不是件容易的事——教会主持等同于真神见证,如果没有这一道程序,婚姻是不会被世俗承认的。
实际上,贵族都是在贵族圈内互相通婚联姻,各有背景、门当户对之下,丈夫几乎没有可能让妻子及其家族同意其再娶,否则闹起来了两个家族的联姻只会变成祸起萧墙,得不偿失。因此,在贵族圈内,一夫多妻的情况也只是偶尔有之,多是第一任妻子无法生育,为了有自己血脉的继承人计,要么让妻子同意再娶,要么想办法离婚另娶——虽然离婚不易,但毕竟还是有办法可以做到。至于情人,倒是光明正大的,算是对贵族的一种补偿。比如王公这样大贵族,他们的情人不仅被贵族圈承认,而且还可以从国库中领取相应名目的俸禄,只是毕竟没有妻子的名分,生下来的孩子属于私生子也没有继承权。
富商们境况可能好上一些,但多娶妻子的行为首先得过妻子这一关,也不那么受教会的欢迎,往往还不如找几个情人以满足欲望,私生子没有继承权又不会影响到身后的财产继承问题。至于平民百姓,娶两个以上的妻子就是非分之想了。
昔日阿卡特斯在森林中左拥右抱时有过这样的憧憬,可此刻早已无任何绮念。
克伦贝丝不再开口,沉默了好一会,她才幽幽道,“奈洛哥哥,你说我现在还小,那等我长大了,可不可以喜欢我?”
阿卡特斯真是头大无比,摇摇头又点点头道,“也许吧。”说到底,他还是不愿让少女如此伤心,可话一说出口就又有些后悔,拒绝得还是不够干脆只怕会有后患。
“那好,等我长大了……”克伦贝丝已经幽幽道,“明年我就成年了,我会等你过来。”
阿卡特斯顿觉身上沉甸甸的,又莫名松了一口气,一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何况是这样的美丽的少女,会遇上多少英俊多金、风流倜傥的少年,大概很快就会把自己忘在脑后了。想到这里,他轻松起来,点点头道:“好的,我会过来看你的。”
“真的?”克伦贝丝破泣为笑,小脸几乎发出光来,“那我们拉勾。”
阿卡特斯伸出小指和她勾了勾,就听少女道:“奈洛哥哥,明年这个时候,可不许迟到。”
明年这个时候,自己也该毕业了。阿卡特斯轻轻点头道:“好的,我送你回去吧。”
送克伦贝丝回房间时,阿卡特斯看到约兰房间的窗户还透出魔法灯火的光。
克伦贝丝跨过门槛,还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阿卡特斯笑笑,挥挥手就往回走,就见少女又从房门那里探出头来:“奈洛哥哥,你可要记着明年……对了,你还欠我,不,记着我的委托任务啊!”
阿卡特斯哭笑不得,转身郑重点头,看着少女关上房门才转身回去。
这天一早,商队就收拾好准备出发了,阿卡特斯也早装束完整,和博比等人谈笑了一下,准备动身。
“等等!”克伦贝丝的声音响起,旋即急匆匆跑过来,她鬓发有些凌乱,衣衫也有些皱巴巴的,像是合衣睡了一宿,突然醒来没顾得上梳洗一番就奔出来了。
大家不由都有些意外,克伦贝丝却不管不顾,一口气跑到阿卡特斯面前站定,定定看着他,这才小声道:“奈洛哥哥,你可要记得我的委托任务……”
阿卡特斯不由笑了一下,“当然记得。”
“那好。”克伦贝丝说着,又靠近了一下,“奈洛哥哥,你的衣领有些乱……我帮你整一下。”
是吗?阿卡特斯垂首看了一下,刚想说不用,少女已经走得近无可近,他刚抬起来的手也不知该如何去推拒,只得不动。只见克伦贝丝紧挨着他,慢慢探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似乎留连了好久,这才转而环放在他肩上,随即,陡然掂起脚尖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阿卡特斯已经很不自在,却料不到竟会如此,顿时脑海一片空白,似乎有什么在砰然炸开,又久久回荡,让一切都混沌不清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克伦贝丝已经绽出一个羞涩的笑意,头也不回地跑走了。周边人等神色各异,只见约兰脸色平静,似乎轻皱了一下眉头;本哈明似乎是欲言又止,照旧指挥大伙去各自的位置上;博比和巴道夫等则是强忍着笑转过脸。
阿卡特斯念头百转,发现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于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随着车队一道出发,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
“怎么?把心留下了?”博比凑过来,小声问道。
他的声音似近又似远,平素和善可亲的脸此刻看上去也说不出的别扭。阿卡特斯没有理会,可大概是经此打扰,心神终于慢慢回归。
他这才发现怀里多了什么东西,探手摸索了一下,是一个小小的香囊,不知里面还放了什么,如此沉甸甸的,陡然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