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武装起来的铁嘴钢牙转瞬间消失了,她失神的盯着茶碗里微漾的波纹——梅季他知道吗?
“既然夫人这样开门见山,廷益也就废话少说了,请夫人一切为复卿的前途计,暂时离开北平吧,对外会公布说夫人继续深造去了”,带着一丝虚浮惨淡的微笑,郁廷益仍是说出了这番有些残忍的话,口气坚定的不容欧阳雨有丝毫拒绝。
“夫人请放心,廷益再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将夫人怎样,预备的人手,只是……”,郁廷益眼帘一垂,轻声叹道:“廷益也知道夫人和复卿夫妻情重,还请夫人以大局为重,复卿和令兄如今的关系实在敏感,也请夫人谅解。”
他说得愈谦卑,眼神中透露的信息愈决绝。
欧阳雨默默无言的拨弄着茶碗盖,拧着上面的小圆珠,一圈一圈的旋着茶碗盖,渐渐的手上的汗沾到茶碗盖上,她使劲的想继续旋下去,茶碗盖却稳稳当当的覆在茶碗上,就在郁廷益以为她要抵死不从,预备拨开窗格的时候,听到欧阳雨细若游丝的问道:“今日之事,复卿……知道么?”
郁廷益收回已搁到窗格上的手,轻叹了一声:“复卿对夫人之心,发自肺腑,不忍和夫人有今日之别……”
“这样也好”,欧阳雨听到他的答复,脸上掠过一丝虚无的笑容——他到底还是不相信她么……如同他们初相识时一样,一有风吹草动,便怀疑是她做的手脚?
她蓦地想到另一个可能,还是……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无用的人,所以,连请她出洋,也不屑于亲自出面?
百味杂陈,连去年冬天积下的雪水泡的上好明前茶,都涩到舌尖。
郁廷益再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听不见,郁廷益今天的话太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已懒得去分辨,如同她已不想再分辨,这些日子来梅季对她的事事迁就,是为了什么一样。
连戏楼外一阵尖锐的鸣笛声,骚乱声,她都听不见。
直到有人一脚踹开包厢的门,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之后,一把柯尔特M1911A1式手枪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青花茶碗震了一震,差点溅出水来,欧阳雨抬起头来,见到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的人。
“郁世叔,我叫你一声叔叔,是尊重你是长辈,你不要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