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想逃啊,可是他是行事稳健的男人,自不像范祯莫,只会说一些天马行空的事。
他滚到了门边,从那门缝里打量着外方的环境,这里俨然已是林田卓的大本营了。
那些显眼的名牌车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本地人常用的轻型皮卡,还有一些挂了翻斗的农用车,上面堆着谷物,还有一些畜牧公司的广告,好似那些来这里淘金的牧业公司,让这处农舍显得十分普通。
目测一下,农舍距那外面的大门并不远,如果从大门出不去,那边的土墙并不高,这里丛林密布,植被茂密,他只要逃出去,便有一线生机。
拉近视线,他的目光看到了一个茶水杯子旁的打火机,在离视线不远的一处水泥台子上,那些看守他们的彪形大汉,此时正聚在几头牛前,抽烟说着什么。
方澍野环顾牛圈,看到了一根干树枝,他用脚拨了过来,听到范祯莫问:“你在干什么?”
“我看到一个打火机。”
方澍野压低了声音,话毕,范祯莫眼睛闪烁,也滚了过来,他凑过看了一下,“朝左边移一点,我看能不能用牙咬开你手上的绳结。
紧急关头,没人是傻子!
方澍野将手尽量抬高,范祯莫咬了几次,“太硬了,这个绳子好臭,一股牛粪味!”
“快些,那些人一会儿过来,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范祯莫一咬牙,使出了浑身解数,当那个绳结有几许松动的时候,他的脸被一种兴奋所掩盖。
“我咬开了……”后来他说。
“如果他们要干掉你,你可以咬他们!”方澍野调侃了声,范祯莫已大汗淋漓倒在了一旁,翻着白眼说不出话来。
方澍野将那个火机用木枝拨了过来,然后两人小心地滚回了原位。
“可以用这个烧开绳子。”范祯莫说
“那很危险,万一引火点了自己,那更麻烦!”
“似乎你有更好的法子?”
“我明天会去,那个女人不会给我和她周旋的时间和机会的,临走前我会帮你咬开绳子,这把火机留给你,有报纸和牛粪,如果可以的话将那些枯枝和木头也点了,我会提前将那扇天窗,用木头捅开缝隙,将绳子扔到梁上,转移那些人手的视线,牛圈那边有个水槽,石板下是空的,完全可以容下一个人,应该是通往外方的枯井,如果逃,从那边试试,那边若不通,或者那边的水井太高,你上不去,你就等着那伙人上当去外面追你的时候,从门那边逃开,明天别喝水,将水省下来,沁湿衣服,争取活着逃出牛圈。”
方澍野一说,范祯莫就要去试试,“外头的人手够把你碎尸万段了,别打草惊蛇,明天趁乱,你要找机会逃!”
“你呢?”
“我们分头行动,我会争取逃掉,记得不管是谁,先逃出去就有希望。”
“我不会感谢你的,方澍野。”
“我也不会,星橙是方太太,这个事实无法改变!”
两人互瞪半晌,立刻无话,方澍野去见了林田卓,而他回来时手上又多了一把修眉刀,“至少割断绳子后,你可以生龙活虎地和那些人打一架,也死得其所。”
“方澍野,还是操心自己吧,别太火热,死在女人床上就太逊了!”范祯莫讥讽了句,方澍野将修眉刀扔给他,独自养精蓄锐去了。
初见方澍野那年,自己是什么样子,林田卓已经忘记了。
她不住地梳理着发丝,更换着发式,却觉怎么都不对。
今天,方澍野还没来,她便紧张了!
纵使全世界的人都把她视为坏女人,她也要说她是爱方澍野的。
那个帅气的男人,落入了她22岁时的眼睛,让她曾经心跳加速。
今天这颗心依然怦怦跳跃,那是忐忑,如今她的这张脸,太陌生了,而上面被李府天划过的伤痕,狰狞恐怖,这种伤痕不止落在脸上,也落在了心头。
在林田卓看来,李府天死的一点儿也不冤,可是她毕竟和那个男人很多年,一个男人在一个女人身上和精神上留下的痕迹,是看不到摸不着,却可以被自己在某个时刻阅读的。
她感觉到了一种裂变,一种苍老,一种压抑,一种悔恨,猛然想起李府天,又觉生命流淌着挥之不去的悲伤。
此时此刻她还想到了那个她生下就抛弃的孩子,她不会做好一个母亲,所以她放弃了那个孩子。
她没有爱过李府天,母性的伟大没能留住她要拔腿走掉的脚步。
对不起,对不起,她并非没有人性,只是没有强大的力量来对付这个纷繁芜杂的世界,她想强大一些,她想多拥有一些!
扫去那些浮浮沉沉,一切的一切都是昨天!
今天她要得到,得到那个男人,来圆一个她22岁时的梦,那样即便前方是悬崖,她也死而无憾了。
静了片刻,她知道如何赢得方澍野的瞩目的!
对!
叶星橙会在头发上编麻花辫,像一顶女王的王冠,她也能做到!
叶星橙穿白色的礼服,亭亭玉立,秀色可餐,她同样能做到!
她要选择白色,圣洁的白色,取出一件古典欧根礼服,白色光亮的裙摆,蜜色的钉珠泛着柔和的光芒。
褪下衣衫,她的皮肤上被李府天毒打后的创痕已消逝了,这个地方是个魔力小城,很多草药很管用,她的身材很好,穿上这件衣裙,线条优美,只可惜她必须戴上面纱,遮盖这张恐怖的脸孔。
在静心装扮后,她打量卧室中那挂着柔纱的软床,撒了玫瑰花瓣在上面……
她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微微一笑。
方澍野被带来了,身穿白色西装的他,脸孔没有表情,有些木然地立在卧室外,视线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如她料想的那样,可他英俊极了、气场十足。
“看着我,方澍野!”
她命令,温柔地命令,看到那个男人凝视过来,眼睛出奇地冷。
她放了一段她喜欢音乐,旋身而过,牵起了他的手,“我们跳舞!”
方澍野的手泛着冰冷,他的视线打量着林田卓的面纱,幸好她遮住了脸,他怕他一个忍耐不住,一巴掌掴了过去,甚至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用人性的恶来对抗她眼镜蛇一般的毒。
他忍了,目光在旋转中,及时捕捉着那扇窗棂处晚风和纱帘跳跃间粘腻的纠缠,而他的目光不看别处,只是看着那裙摆的拂动,林田卓并不知方澍野在想什么,她看到了自己的裙摆,像百合花一般舞动,那是很美的景致。
她在音乐中迷醉,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方澍野的怀中。
心脏猛地泵缩着,浑身都泛起了层层厌恶,方澍野的身子僵僵的,林田卓在甜蜜的时刻,体会到了。
她不会错过机会,甚至要加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