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定在屋檐下的叶青荛,察觉到屋内一道清浅的呼吸,刚刚凝聚的真气在闻到飘出的酒香时,稍稍放松。屋内,书桌前斜坐着的男人,今日一改风格,只穿了件素色长衫,拎着棕瓷红纹封口的坛子有一口没一口的灌着。见她进来,猛的欺身而上,叶青荛被他抵在墙边,身旁的书柜限制了自己的出口。难得见她这么局促,男人低声笑了,她抬眸恼怒的瞪着他,冷不防他忽然凑到耳畔。灼热的气息带着些酒香喷洒在细嫩的脖颈处,微微的有些痒。叶青荛瞬间红了面颊,正准备一掌将他扔出去,那人却扬起右手的酒坛晃了晃,
“陪本王喝酒”
“你家没地方啊,为…”没好气的白了皇甫煜一眼,话还没说完腰间一紧,一个纵越两人已经从围墙离开了学院。也不知道这样走了多远,叶青荛见他依旧气息稳定干脆任由皇甫煜带着,心里酸酸的想着内力深厚就是不一样。终于,在一处溪水边停了下来。远处依稀可以看见灯火微韵,潺潺的溪水声在静谧的夜显的格外清晰。身后一阵衣物响动,回头看去皇甫煜在甩着自己的手臂,见她看过来故意将目光转向别处,嘴里喃喃念叨着,
“这手今日怕是要废了”叶青荛努力控制着自己抽搐的嘴角,这是嫌她太重?
“这只能说王爷平时缺少锻炼”那厢,皇甫煜没再说些什么,只静静的望着雾气渐起的山峦,秋波盈盈,溪水冲刷着岸床,他素色衣袂,轻飏风中,月光洒下水面倒映着修长的身影,折射着淡淡的光韵,竟是那样好看。飞过来的酒坛打破了她的走神,伸手接过低头闻了闻却没有喝。
“我最近在戒酒”微凉的嗓音响起,皇甫煜一愣随后笑了起来。叶青荛见惯了他平日的模样,这幅样子还是第一次。她知道,今夜的皇甫煜是有心事的,或许是这样的夜色勾起沉痛的回忆。或许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每个人都有心底的秘密,不愿被打扰的尘封。
“庆贺喜事怎能无酒?”
“什么喜事?”
“庆贺你即将成为大宛的皇子妃”
“要让殿下失望了,臣女虽不才,可对南夏故土留恋的紧,这大宛之行恐怕是去不成的”
“那就庆贺你今日在书院立威”
“今日只不过是给邢台和他身后之人一个警告,算不得立威”
“看来,今晚你是不打算给本王面子了,”
“是”干脆利落的余音似乎在夜色中回荡,一阵沉默以后,同样微凉的嗓音低低的开了口。
“给你讲个故事吧”
“臣女洗耳恭听”
“从前,有一家人生了一对龙凤胎,从小两个孩子天真可人。可有一天孩子的母亲去世了,他们跟了继母。继母自然不会善待他们,而他们的父亲好像也早已遗忘了他们,受尽冷落白眼凄凉,好在小男孩的姐姐一直尽其所能的保护他,虽然她只是比他早出生半柱香”
“他们活着长大了?”
“活着?算是吧,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女孩总是刻意把自己扮丑,就算是这样也没能逃过命运的践踏。为了安抚族中宗亲,父亲用女孩做了联姻,再后来女孩难产死去,因为是赶在特殊时期,连尸体也不让入葬族中之墓。”
“我猜后来小男孩一定通过了某种手段得到了父亲的注意,有了自己的势力以后便为他姐姐复了仇。”长庆九年,范阳王周氏一门因私通马贼被满门抄斩。南夏历来缺少良马,而境外的马匹纯良,在经历淮阳之乱后,官府对买卖马匹兵器尤其严格。有人为了谋取暴利私自从境外买了马匹卖给南夏商人,还曾被处以极刑。周氏正房的大儿子就是秘密买卖马匹的经手人,传言是被人向官府检举才会被抓。还有传言,他妻子难产离世不到一月,他就将侧室扶正,这是孩子和他妻子冤魂索命。
“为何总是如此煞风景,别人的故事听着就是”仰头灌了口,多余的酒液顺着白皙修长的颈部滑落,语气中却没有责怪的意思。拉起长袍的边缘,学着他坐在近溪的草地上,望着来时看见的灯火眯了眯眼睛。几点星红碎火随着风在夜空下翻飞,竟是谁家烧的纸钱!
“王爷今夜想找的是个懂你的人,而不是听故事的人,不是吗?”曾经,她也抛开尘世的纷杂,寻一处寂静安宁之所,将自己清浅的一生交付给那俊雅的容颜,只可惜,自己注定辗转于红尘巷陌,烟火一生。
“酒能解忧却是一时,王爷的忧思自然是臣女的牵挂,还有…”从皇甫煜手中拿过酒坛灌了一口,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他右手手腕,翻身而上。月光如华照在碧绿的草地上,黑色与素白交缠,修长与柔软交叠,掉落的碎石溅乱了清泉,河边的野百合舒卷着花瓣,山间的雾气在氤氲处回旋。
皇甫煜只觉得唇上贴上了一抹软嫩带着桑落的清冽,刹那间,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似那彼岸妖冶的曼珠沙华盛开,勾魂摄魄。
“调戏,要做全套”清甜的香气在唇间萦绕,抬眸,少女明媚的笑颜灿若夏花。
应天书院
前一夜的风波还未过去,众人立刻收拾心情迎接圣驾。午膳时分使臣和皇帝就会到临书院,随之而来的是还有硝烟弥漫的朝堂国政。而他们翘首以盼的院长大人正在…在床上
“啊,我竟然用强的?”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啊,没脸见人”
当然,以上都只是在叶青荛的神识中自我纠结。
“主子,午后皇帝和使臣就会到达,今日起的晚可是哪里不舒服吗?”虞棠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叶青荛定定神起身出了房门。虞棠仔细的瞧着,主子气色虽不红润但也还算正常,昨夜,她随二殿下出去很晚才回来,有影卫跟着自己也放心。可看主子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些别的事情…
“主子?”
“没事,都准备妥当了么”
“嗯”
“很好,功名利禄,向来是险中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