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模糊的黑影依稀可以看见,长长的头发和衣物随风摇摆的的倒影。忽然,门栓弹开,一阵强风吹进屋***室的帘幔被风扬起。黑影在月色中进入屋内,穿着白色的长袍一头散乱的长发盖住大半的脸,脸上满是血迹斑斑,血淋淋舌头更是拖长到地上,再加上远远近近的低泣声,更是吓人。黑影直接进了内室床边,纱幔后隐约的隆起让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猛的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里面却只有两个长枕头叠起。正当黑影愣神之际,几滴水样液体滴在床上,下意识抬头望床顶看去。只见一颗同样血淋淋的人头贴着床顶,人头的皮,像是被人硬扯下来般满脸血肉模糊,嘴角滴着血两个白眼珠惨惨的看着黑影,刚刚的液体就是它嘴角滴下的。
“鬼啊”凄厉的喊叫声响彻书院夜间平静的上空。黑影连滚带爬的出了屋子,推开院门时却被院外的亮光闪了眼睛,忍不住用手遮挡光线,适应后发现屋外站满了人,光亮是他们手里的火把。发现不对,黑影准备向别处逃窜,几个身手好的学生立刻上前抓住了他,扭送到院门前。人群里又一个人被推了出来,众人扒开黑影头上的长发看个仔细,两人原来是丁文丁武两兄弟,是邢副院的家仆。
“怎么是他们两个?”
“原来这段时间闹鬼是他们两个做的好事?”
“太可恶了,这种人就该送官法办”
“就是,缺德”
“可是他们是邢先生的家仆,这样不太好吧?”
“那就问问先生,咦,怎么不见邢先生?”
“还说什么说,书院是圣祖帝开创的,竟然进了这种险恶之辈,简直是亵渎”吵闹间,屋内走出一人,一身黑色丝绸长衫,毫无特色的几近可融入夜色,一头青丝只用一根紫色发带束着。脚步在院门的台阶处停了下来,如玉的容颜上带着些笑容,海棠花飘落在她肩头发梢,整个人似趁着夜色偷下凡间的精灵,一时看呆了一众学生。
“看来人来的很齐”朱唇轻启,底下的人纷纷回神。
“这两人就是之前书院盛传的鬼怪,已经从他们房中搜出扮鬼所用的道具,如今更是抓个现行。今夜要各位前来,也是要你们亲眼看看。”语气一顿,话锋变的犀利,“这也是作为院长,给你们上的第一课,人性的黑暗才是这世间永恒的鬼怪!”
“什么?她就是新任院长?”
“院长不应该是那种半百年纪的老学者吗?”
“她看起来年纪还没有我大,不会是哪家大家小姐吧?”
“你见过哪家闺阁小姐能半夜抓鬼啊?”一时众人也被啧住,确实,要不是今夜他们亲眼看见丁文丁武两人装神弄鬼,他们几个大男人也不敢过来。只是刚才为什么丁文叫的那么凄惨,他自己不就是扮鬼的人吗?再看上台阶上的叶青荛青丝随风浮动,雪白的肤色被外衣衬的更加清透,一双眼睛如夏夜星空中流转的银色天河,闪烁着无数的光芒醉人心神。宽大的袖口被风吹的微微鼓起,似仙似妖,让人不敢轻易窥探。
“院长,这两人怎么处置?”人群中有人推了一把地上跪着的两人,丁武一脸愤怒的盯着叶青荛,而丁文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扰乱学院人心不稳,其心可诛。书院乃皇家院校,他们这是藐视南夏法度视纲纪为无物。按书院条例杖责二十,送官查办。”走到桥头的邢台听到一口气差点背过去,杖责二十也就罢了,要是送官查办这两人也算废了。被官府记录在案的人,是不可以进入应天书院的,丁文和丁武虽不是什么得力助手,可如今对书院的情况是了如指掌,若此时被踢出书院,就如束缚住自己的耳目。最重要的是,他们是自己的人书院谁都知道,叶青荛这样做是在打自己的脸。
“邢先生来了”有个眼尖的学生注意到邢台到了,众人纷纷回身望去。邢台挂上温和的面容,走到人前。
“院长,这么晚了让学生聚集此地怕是不妥,不如让学生们先回寝室吧”叶青荛知道他的心思,人前不便说话,少了学生们盯着说话更加方便。
“邢先生啊,我倒是忘了,这两位是你的家仆。虽说是在书院犯的事,可说到底也不是书院的学生,先生一向在我心中气节高尚可谓我辈楷模,把人交给你本院长也是十分放心”邢台脸色未变,低头看了要底下跪着的两人,似乎是在看清两人的模样,然后带着些许沉痛的声音道:
“家中仆人贪玩过头实属活该,这也是我管教不严。院长决定将他们遣送官府,我也没有异议。”叶青荛眉梢一挑,望着眼前看似自责的邢台。一句话就把两人居心不良扮鬼吓人的恶行改成嬉戏玩闹过头,这也从侧面说明之前暂时这两人还是有用处的。莲步轻移,站到邢台面前,“先生确有疏忽之处,圣上以仁政治天下,我等自当敬仰效仿。杖责二人三十后拖出书院门外,”忽靠近了些,低声道:
“其他的本院长就当没看见。”她看似在与邢台低语,可前排的学生听的清楚。“院长这是在给邢先生面子”
“哎,非也,这是院长宅心仁厚,放过他们”
“说到底还是个姑娘,这院长的位置能不能做的安稳还是未知”
“我可不管别的,冲着院长这倾城的相貌我也甘心臣服”
“去你的”
“瞧你那出息”
………
一场捉鬼风波似乎就这样过去,学生们星星两两的从木桥离开。王布回头望着深暗的院子,几根红烛的光飘忽不定。午后,院长让他办了一件事,招呼全体学生今夜去月芽池边的小院集合上课。等大家集合后告诉他们,今夜的课程名为-捉鬼。其实他们一早就埋伏在院墙边,今夜月光全无光线昏暗,他们以黑色哑光布料遮身,或许丁文丁武他们自己也很紧张,丝毫没有察觉。王布知道,邢先生留他在身边不过是做个样子。体现他宽待寒门学子,大度谦善的高大形象而已。要不是那一次无意见听到,他或许也跟那群人一样被蒙在鼓里。台阶处步履缓缓,挺如青松的背影,她,也不过双十年华,可眼底氤氲流转的眸光为何让自己似乎看见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