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不会血流不止啊……”夏雷鸣吞了吞口水,惊惧的说道。可又因为吞口水时,牵引到了伤口,让他吃痛一声,又忍不住伸手捂住脖子
大夫实在是被他扰得没法子,忙求助的转过头,看向一边神情焦急担忧的夏昀道,“相爷,麻烦您把着少爷的手,切勿让他挣脱了。”
这个大夫是京城有名的易德轩药铺的郎中,医术虽不及游历天下,行踪不明的医圣引凤,但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他从夏雷鸣三岁开始,就替他诊治。对他的性格禀性自然是了如指掌。这会这么做,无非是知道他一会吃不了痛挣扎,让他不方便诊治。
“哎呀,难不成会很危险?……嘶……”说话间,他那只剩下一条缝的小眼,往夏思雪身上看了看。
因为眼睛小,夏思雪甚至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神色,可却不用猜也能想到是阴狠之色,这会,她在别人不注意时,朝夏雷鸣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顿时气得夏雷鸣呼吸不稳。
“夏少爷莫过度惧怕,这瓷片扎得不深,等老夫用镊子取出来后,在上点药包扎一下,就无碍了。”大夫见夏雷鸣呼吸不稳,以为是害怕的,忙语句平淡的解释道。话虽然说得恭敬,可他眼底划过的鄙夷,可是难以掩盖。
一听无碍,夏昀父子均松了口气。
不一会,大夫便从夏雷鸣的喉咙里取出指甲盖大小的瓷片,随后又动作娴熟的给他上了 药,包扎完毕。
等一切结束,夏昀这时才想起周素云来,又假装无比焦急的领着大夫来到门口,让他给周素云诊治。
粉黛和莲嬷嬷忙让开了道,只留下周公子蹲在周素云身边,随即,他便闻到淡淡的兰花香味,这让他回首一看,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身材单薄,脸上沾了黄黄粘稠脏污的少女。只见她见到他看过来,还突然傻傻的冲他露出雪白的牙齿,“大表哥……我认识 你,你就是大表哥。”
周公子闻言,朝她点点头,至此也没再说话。反而认真的看大夫替他姑姑诊治。
西山郡王此时则立在原处,俊眸朝这边望来,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到半盏茶的时限,大夫已经替周素云诊治完毕,末了摇摇头,朝正扶着夏雷鸣起身的夏昀道,“相爷,二夫人原先身上有病,这会摔倒在地,摔断了腰骨,恐怕是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榻了。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会痛晕过去的。您还是派人先将她抬回屋吧!”
大夫的话一出,夏思雪就不可思议的看向周素云,袖内的手,紧紧捏成拳。怎么会伤了腰 骨,那部是一时半会儿起不来,而是永远也下不了榻了啊!她当时就听到周素云抱她时,背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咔擦声,却没想到居然是腰骨被伤……
若不是她来抱她救她,估计这会腰骨受伤的就是夏思雪了。
一时之间,夏思雪眼中忍不住湿润,可她又怕被人看穿,忙低下头,伸手绞着腰间挂着的兰花香囊流苏。
“怎会如此!”周公子闻言,在夏昀开口前,惊讶道,“病体加伤痛,我姑姑身子本就弱,怎能承受得住!”
说完,他恨恨的瞪向夏雷鸣。只见他忙收掉脸上得逞之色,眯缝眼微微一转,看向别处,装做漫不经心的模样。
这让周公子的怒火忍不住上了头顶。没想到,他三年不再京都,这一回来,就看到小姑 姑被夏府大房欺负成这样!当真以为国舅府不会管她们母女了吗?
“大夫,请用最好的药,务必治好我弟妹啊!”夏昀没有理会周公子的话,而是朝大夫假惺惺的说道。
大夫也不是个没有眼力的人,这会忙作揖道,“相爷放心,老夫会尽全力就治二夫人的。只是各人体质不一样,所以二夫人能有什么造化,还要看她自个了。”
大夫说完这句话,扫了眼周公子,已经他身后难以忽略掉的一个白袍俊男。当看清他的相貌后,知道他是一向清傲,不怎么理俗世的西山郡王。忙给他也做了个揖,行了礼。
“夏雷鸣,若我姑姑有什么好歹,你别想逃脱干系!”周公子从夏雷鸣身上收回恨恨的目光后,就转身亲自抱着周素云,由满眼涌泪的粉黛和莲嬷嬷带领着离开了饭厅。
夏思雪赶忙跟上,却还是终究迟了一步,一下被夏雷鸣给呵斥住,“夏思雪你站住!伤了我,你还想跑?”
夏思雪闻言,眸光一紧,她还没时间找他算账,他倒是先缠上来了。看来她刚才惩戒的还不够!
“夏思雪你发疯行刺兄长,应该被关进疯人塔!……嘶……”夏雷鸣见傻女止步,便伸手指着她的后背怒吼道。吼完又捂住了发痛的喉咙。
“鸣儿,真是雪儿行刺你的?”夏昀扫了眼紧蹙眉头的西山郡王,忙问儿子。见他点点头,便假装无奈的叹口气道,“这雪儿,自小就哎发疯咬人伤人的。前几日还将二姨娘咬伤胳膊,今日便又将你的脖子刺伤。索性都没有伤到性命,这一次,还是看在你已故二叔的面子上,饶了她吧!”
夏昀假装忍让的话语一出,夏雷鸣刚要说不行。就被一道清脆婉转如莺啼的女音抢先一步,“大伯,大哥,雪儿不去疯人塔,您还是罚我去睡柴房吧……还有,雪儿这一次真的没有欺负大哥……他脖子的伤不是我弄得……”
闻言,屋内大多数人听到傻女的话,都笑她傻,她难道不知道夏相已经打算放过她了吗?可她怎么还听不明白呢?
小部分人,如西山郡王和夏昀都从她的话里听出了异样成分。若是以往,楚湘辰还真是能替她打抱不平,可如今,他还不能和夏昀闹得太僵,否则,会坏了雍哥刚稳固下来的国基。
孰轻孰重,他在心里已经掂量清楚。所以这会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依旧淡漠如初的立在厅中。
夏思雪暗自扫了他完美的侧颜一眼,发现他脸上并未露出愤愤不平的神色,便已经了然。看来,他终究是向着夏昀这边的。什么侠义心肠,什么忠肝义胆,在利益和权势面前,都不堪一击!是她傻的以为,楚湘辰会特别。看来不过和孤独雍一样货色!
“不是你弄的!?夏思雪,三年不见,你倒是学会推卸责任来了。嘶……看来你也算 有长进了!”夏雷鸣见她抵赖,火气蹭蹭上了头顶,让他近乎失去理智的咆哮道。
明白人,一听他这如雷的咆哮声,就知道他根本没事。
傻女被他这一声吼,吓的发了抖,随即,目光在屋子里寻了一圈,最后将胆怯的目光移 向西山郡王身后,最终猛地冲过去,一把从后抱住他的腰肢,怯声怯气的喊道,“大哥哥 救我……大哥哥救我……呜呜……雪儿没伤他……真的没伤他……”
夏思雪抱住这温暖的身子后,还将脸往他后背上的雪绸莲纹图案上贴了贴,特意将脸上的脏污粘上去,心想,你不是不救吗?我偏让你不得不救!
楚湘辰不备傻女的一抱,在自己的身子突然向前一倾时,背后传来的女子身体的柔软感,让他莫名的感到全身发稣。这让他疑惑,他不是没接触过女子,只是没有一个女人,在触碰他时,能让他体会到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仿佛就像他心中那人温柔的琴音拂过他的心间一样……
脑海里莫名的涌上一棵花瓣纷落的梨树下,一个面带轻纱的女子,轻轻坐在那,动作优雅的抚着古琴。耳边恍惚也传来了似有似无的美妙琴声合着她软糯的嗓音唱道,“谁道 儿郎有情义,远赴边疆无踪影。妾在闺阁等君归,却是空等一世孤。不如妾随郎君去,一番战时一番情。君在斩将杀敌时,妾在帐内指山河……”
低下头,看着抱着他珍珠玉带的纤细小手,他忍不住想要握住,再将她发抖的身子紧紧拥住,对她说,你可以不必害怕,一切有我……
可当他伸出手,准备握住那双小手时,他才恢复理智,她不是她……
“四姑娘,莫要害怕,你没做过的事,解释清楚,你大伯和大哥是不会冤枉你的。”楚湘辰最终还是握住了她的小手,不过成功挣脱出她柔软的怀抱中后,又赶紧松开了她的手。她柔软冰凉的手从他掌中离开后,心里莫名的划过一阵失落。这一点,让他再次困惑。
傻女似乎听不懂西山郡王的话,只一副被遗弃的可怜模样看着他,直看得他不自在的别过头看向整理药箱准备离开的大夫问道,“这位大夫,你觉得夏少爷的喉咙处的伤口,是何种情形下戳破的?”
大夫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傻女,说实话,他也经常给这个傻女治伤,那是在每次她被人 毒打之后,他被叫到夏三小姐院里头时。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久而久之 对这个胆小懦弱的傻女,心生同情。这会,西山郡王这话一问出来,他便连忙帮着傻女说 道,“回郡王,依老夫多年的行医经验来看,是意外所致。因为,若是人为的话,伤口不会这番浅,而且若是真的有人有意伤害一个人的话,为何用瓷片?直接一把匕首 或……”话顿了顿,他扫了眼夏思雪头顶上整齐斜插在追云髻中的银钗又道,“或一支发 簪就可以让人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