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这样想着,云霄的视线从陈皇后的脸上移开,看向了一旁一直沉着淡定的君无忧,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看到了云霄的无声的肢体回答,君无忧极浅地牵起一抹笑,目光看似无意地扫了那人群一人,一手却是抬起,微微做了手势,甚至还是对着那方才策马奔进这方大典的轻骑兵打了个手势!
所有的动作都只是须臾之间的眼神交流,和快速的动作表达,转瞬之下,所有都似乎是水到渠成一般。
这方的严贺与云丞相早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加上陈皇后与云霄还有君无忧三人之间本就是隐藏的各种好手,自然是看准了时机布局好了稍后将要应对的计策。
只是方才君无忧的小动作却是被宇文楚收在了眼里,只是此刻的他显然已经没有把君无忧放在了眼里,贤王远在边关,你一个小小的世子,其实不过是质子罢了,如今还有严贺的亲卫兵在,如何还能翻得去天不成。
今日,他接下来的登基大典定然是顺利万分。
云丞相十分满意礼官的识时务,当下已经是做场面地对着陈皇后开口道:“皇后娘娘,事已至此,您看接下来……自当是如何?”
他知道,陈皇后与太子宇文宸虽然如今是败下了阵来,只是依旧却是无罪的,方才的遗诏也说的十分的清楚,那不过只是说明了太子宇文宸没有当皇帝的资格,可是却是没有谁说人家有罪,而如今姚贵妃却也是依旧在冷宫之中,就算宇文楚现在登基,却是依旧还是要尊称陈皇后一声“母后”。
陈皇后冷笑地看着云丞相的矫揉造作,虚以为蛇,讥讽道:“事情都到了如今的地步,云丞相倒是此刻讲究起礼节来询问本宫接下来的事该当如何,丞相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又是作何感想的,堂堂宇文国的一代权相,如今却是成了摇摆的墙头之草,云丞相的算盘倒是打的什么的响亮啊。”
对于陈皇后的讽刺,云丞相却是一点都没有气恼,依旧噙着淡笑,态度还是什么的恭敬:“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老臣这也是顺应天理,逆天之事,老臣也无法做到。”
“哈哈!”陈皇后忽地一笑:“好!好意一个顺应天理,相爷,本宫且睁着眼看相爷如今顺应天理之后会是如何的下场,别忘了,良弓藏走狗烹,本宫今日姑且认了,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是云丞相,他日你的下场别怪今日本宫没有提醒。”
云丞相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却是已经挂不住了:“皇后娘娘不必担心老臣,如今还请皇后娘娘示下。”
君无忧挑了挑眉,方才两人的剑拔弩张,他自然是感受到了,当下开口道:“如今既然是先皇的密诏,皇后娘娘自然是顺应皇意了,相爷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云丞相看着面上没有多少表情的君无忧,年轻俊美的面容之上,一双邪魅的桃花眼没有任何的波澜,幽深如静潭一般,甚至他竟是也读不出丝毫的浮动。
“正如无忧世子所说的,对于先皇的旨意,本宫如何都是不会违逆的,相爷还有什么要问的么?”陈皇后沉声开口,眼神却是看向了一旁的宇文楚。
“既是如此。”云丞相收回停留在君无忧身上的视线,躬身说道:“老臣自是吩咐礼官立马继续登基大典。”
严贺握柄而立在高台之上,面上的桀骜丝毫没有隐藏,只是在方才却是已经站到了宇文楚的身边,而接下来的一切事宜显然是打算就此交托在了云丞相的手里。
陈皇后从宇文楚的眼里读出了胜利者的得意之色,只是她却也是报之一笑,接下来的事,谁又知道了,谁能笑到最后。
谁,又知道呢?!
宇文楚对于陈皇后的那一笑不以为然,如今的层层埋伏,还有方才还未宣读密诏之时,陈皇后的颓然还有灰败惨白的面色,在他认为那才是最为真实的写照,如今的垂死挣扎,在他看来最后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今日的事情可以说是跌宕起伏,惊奇之事层出不穷,一众的文武百官,还有百姓此刻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措辞来正确地为今天的种种做一个概括,尤其是在稍后要发生的事情。
而在一众的百姓之中,很难让人觉得起眼的两道娇小的身影,只是其中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显得十分突兀,可惜到底身量不高,仍旧是掩埋在了人群之中。
初春的日头起初并不伤人,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现下的春日依旧是让底下拥挤的人群,人人额上多少都冒出了或多或少的汗渍,只是此刻的底下的一众百姓情绪却是十分高涨。
毕竟今日是自宇文国开国至今,唯一一次在登基大典之上出现授业大典竟然是更换人选。
方才的密诏事件如今已经是成了小插曲一般,当下高台之上已经在准备着新的人选—二皇子宇文楚稍后上顶台接玉玺成大礼。
高台之上的人依旧没有少,反倒是比之方才太子上顶台时多了云霄、君无忧、严贺三人。
宇文楚的身上已经是换上了一身的明黄龙袍,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没有一个人去追问那龙袍究竟是什么时候缝制好的,什么时候带到了这登基大典的,事情的真相如何,在陈皇后都保持沉默的情况下,其余他人如何会在多说什么。
底下的百姓也有在为太子宇文宸可惜,却是没有一人在说是宇文楚谋夺皇位。
“郡主,你又何必去而复来,一切主子自会有安排的。”方才娇小的两道人影,其中身量高的人附耳在那更小娇小的女子耳畔开口说着。
如水的美眸流光转动,尽管和那高台隔了很远的距离,她却是依旧能紧紧地锁住那道已经站立在顶台底下整准备要踏上台阶的宇文楚身上。
眼里涌现的是刻骨的恨意,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顶台底下的宇文楚猛地觉得一股凉意袭身,甚至是感觉到了炙热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方拥挤的人群之中,只是人潮太多,熙熙攘攘,竟是搜索不到那视线的来源,只能模糊地知道一个方向。
狭长的凤眸半眯了眯,宇文楚的视线停留在人群也只是一瞬间的光景,在礼官的宣词之下,他收回了目光,终于是迈开了步子,踏上了自己朝思暮盼,甚至是一直以来处心积虑,步步为营,隐藏自身所向往的那方至高无上的权势之位。
人潮之中,一身粗布麻衣的男子装束包裹着云曦还未及笄,瘦小的身躯,双眼却是明亮异常,看着高台之上由方才站立在顶台底下,此刻已经是踏上了台阶,朝着那神圣威严的顶峰步步行进着,隐在袍袖之中的玉手缓缓地嵌入肉中,云曦却是不自觉。
原本云曦已经是照着君无忧之前对她的嘱咐回了原本君无忧安置着自己的偏僻府宅,只是回到了府宅之中,她的心却是越发觉得不安,眼尾跳动,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时间的一刻一刻地过去,她根本没有办法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君无忧给她送去结果,思考了许久之后,云曦终于还是说服了曾玉女扮男装,终究还是到了这登基大典。
只是赶来之时,却是看见原本照着时辰应该出现在顶台之上的太子宇文宸此刻哪里有在那顶台之上。
可是隔得到底还是远了,只能遥遥看见高台之上的陈皇后、一众的要臣、宇文楚,甚至于竟然还看见了君无忧和云霄。
一股巨大的不安终于由被自己强行压制在一个角落之中破空而出,涌上了心头。
而在询问了身旁的百姓之后,她终于知道所有的事情经过。
云曦看着此刻那个已经站在了高台之上的明黄身影,巨大的愤恨抑制不住的敲击着她的心,撕扯着自己的神经,她不甘心,不甘心啊!难道那宇文楚如此狡诈阴险之人真的就是那天定的真命天子?!
前世的他,登上了皇位!
今世的他,仍旧问鼎宝位!
他宇文楚,何德!何能!
云曦攥紧了手,已经有湿热的液体自掌心流淌而出,云曦未抬起手,缓缓松开,只见满掌都是腥热的红。有一个信念在她的心中升腾。
纵然你今日登了宝座又如何,你且看着,我定要让你从最高的位置之上狠狠摔下,我会让你后悔登上了那皇帝宝座,如今的我奈你不得,咱们且看来日方长!
心里的信念已经笃定,云曦的眼神坚定而执着,一旁的同样是女扮男装的曾玉看在眼里,却是满眼的复杂神色。
遥遥的高台之上,原本被间断的登基仪式已然是重新进行着。
一步一步的台阶踩在脚下,宇文楚的心情渐渐充溢着快感,多年的付出终是收获了回报。
迈上了最后的台阶,站定身形,宇文楚俯视着所有的人尽数归在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