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被自己脑子里突然浮现的这个设想吓了一跳,当下原本因为沉睡还有些迷蒙的思绪瞬间清明。
当即倏地睁开了双眼,朝着床榻的一侧看去。
屋内没有点灯,毕竟已是深夜,云曦只能借着投进窗棱的昏暗月光之亮隐约看见床前半蹲着一个人影。
“你可算是醒了,跟我走吧。”男子低沉的声音有着刻意的压低,却是依旧在距离自己耳畔近乎咫尺的距离开口言语。
声音低沉好听,呼出的暖暖热气扑在云曦耳畔带起了云曦脸上一片的滚烫,引得云曦连原本还残留的一丝睡意已是全然尽数地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闻的幽兰之身若有似无地飘进云曦的鼻翼之中,云曦猛地坐起身来,水眸募然圆睁,脑袋早已经是清明无比。
虽然没有看清男子的面容,但是这熟悉的味道,惯用的熏香、还有那熟悉的声音,加上这可以包天的胆子敢夜半进她的闺房,可不就是君无忧那厮么。
毕竟这院落之中,除了君无忧派来照顾她的暗卫之外,也是有着云霄派给她使唤的暗卫,能这般的悄无声息,不显山不露水的安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放眼京城,也是除了他君无忧还能有谁。
“君无忧,你真的是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我的闺房之中,白日你一个男子尚不可轻易进入,更何况是如今的深更半夜,还说是要带我走,你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位置,跑我这儿来插科打诨!”
云曦的声音也是压得很低,虽然气恼这厮竟然是半夜来访,但也是不敢过于声张,毕竟这要是传了出去,她和堂堂世子,还是个勾了这京城不少大家闺秀芳心的美男子,往后她的日子还能安生了么,她可没空将心思分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上。
只是君无忧也不是这般会胡闹的人,他到底是来作什么的。
“你先跟我走,之后我再一一告诉你。”君无忧拉过一边披挂着的大氅,下一刻就是不容分说将云曦从被窝里扯了出来,把大氅替云曦披上,麻利快速的包裹严实。
“你到底是发哪门子的疯不成,我为何要立马同你走,到底是什么事?”云曦卯足了劲和君无忧杠上,奈何男子的力气怎么可能会输给一个女子,看着君无忧俨然已经将她裹上了大氅,还包的的什么严紧,当下不由气结。
也是气极了,这次云曦的声音略显的有些高,暗夜之中,君无忧剑眉皱起,下一个宽大纤长的手便兀自覆上了云曦的樱桃小口。
“咚……咚,咚,咚。”正巧打更的声音响起,倒是巧合的掩了过去。
“你且放心,好歹你是我的师妹不是,我也不敢对你做什么,这里却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且先同我走,晚了怕是来不及了,如今已经是四更天了。”君无忧说完,顾自很是理直气壮地点了云曦的哑穴。
云曦是气的肺都要炸开了,好你个君无忧,有你这么当大师兄的么,有你这么拐人的么,你居然点我的哑穴!
一路上,云曦死死地盯着抱着自己飞檐走壁的男人,那近在咫尺的面容,在月光的柔和之下,桃花眼依旧那般的邪魅泛滥,左眼角下一颗泪痣宛若荔上新脂,燃着红色,妖冶灼灼,好看的鼻子挺起完美的弧度,鼻尖坚挺,是那般的俊美无双。
当然,换做其他人此刻必然是醉倒在这样的男子怀里,可惜,在君无忧对她云曦做了方才那一连串蛮不讲理,专横跋扈,野蛮独断的种种恶行之后,这样的旖旎月色之下,此刻两人如此近的相处之下,云曦是一点的小女子心性荡然无存,完全就是想生吞活剥了这个抽风的男人。
灵动的水眸死死地带着凌厉剜着抱着她的君无忧,云曦心里开始想着如今已经四更天了,不知道两个时辰之后她还能不能回到丞相府自己的闺房之中,柳絮若是发现了她不再又会怎么做,还有自己那丞相父亲要是发现了自己不在,又会如何,或者说她要不要就这样脱离了丞相府?
想到这,云曦不由得顾自摇了摇头,为自己这莫名越想越远的想法所惊汗。
终于,飞檐走壁了一盏茶的功夫,君无忧带着她到在一处偏僻的院子之中,一着地,君无忧便将她被封住的哑穴解开了。
“好了,现在你要说什么都尽情的说吧,要问什么我都可以一一作答。”君无忧边说着边朝着院子内的一间屋子走去。
云曦有点目瞪口呆,这,这厮将她莫名其妙的带到这儿来,如今这是这样十分家常的如同往日问候一般说了一句,居然没有停下来而是自己朝着一间屋子里去了?
轰!云曦只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怒发冲冠了!
“君无忧!你今夜究竟是何意?”片刻的怔愣之后,云曦怒气冲冲地进了那间屋子。
原本还是昏暗的屋子在君无忧方才进屋的时候已经点起了烛火。
云曦进屋的时候君无忧的手中还举着烛台,面上噙着淡淡的笑正看着云曦。
“本世子作为你的师兄,总不能是见死不救,既然师妹你问师兄今夜究竟是何意,嗯……”君无忧故作思考了一番,随即接着应答:“师兄我是来英雄救美的。”
“英雄救美?”云曦已经是完全摸不着头脑了:“你是说我有难?”
君无忧缓缓走进云曦,在云曦的身前站定,微微俯身,和云曦对视,收起了嘴上的笑,往日潋滟的桃花眼也是一片凝色:“皇上的病情突然加重,经由太医院的所有太医诊治,竟是中了慢性的毒药,而那毒药正是罕见的北漠幽梦之毒。”
听到了君无忧的这一番话,云曦柳眉蹙起:“他们如何现在便知道了这幽梦之毒,还是所有的太医都得出这般结论,今日不是皇上服用当初我与师父那里商得出的解药的最后一日么,且那解药已在八日之前服下第一服药的时候便已经解了的,这……”
“世上本无绝难之事,只怕终是有心之人。”君无忧开口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让云曦原本有些混乱的和疑惑的心绪顿时有了一个解惑口,看来倒真是有人如此抬举她,给她来上这么一个栽赃嫁祸。
君无忧看着云曦一副柳眉紧锁,默默沉思却是没有再问的模样,知道她已经有些明白了:“云霄在宫中得知此事,便且知晓皇上已经拟了旨意,本是要今夜便将你囚捕,押入牢狱,只是多少还是念着云丞相的面子,将旨意推迟到明日再行处决,如今他却是已经不能出宫了,云丞相也是并不知晓此事,云霄费尽心思将这个消失告诉了我,为保你的安危,之夜我必须将你带出丞相府。”
一切的事情云曦现在算是知道了来龙去脉,她万万没有想到,尽管自己已经是谨慎再谨慎了,竟然还是被有心之人用这件事做了手脚,她本是想着息事宁人,倒却是没有想到让有心人钻了空子,将她一军!
若不是云霄得知了真相,知会了君无忧将她带出了丞相府,只怕明日一到,她便是要锒铛入狱了,而能下这样的狠毒之心,这些时日她得罪的,并且能做到如此通天本事的除了陈皇后便是那姚贵妃了。
如今既是云霄能将消息送出来,云霄又是陈皇后的人,虽说云霄进宫做了带刀侍卫已有两年的时日,只是在这般紧要的时候,又是这等的掉脑袋的消息,若是没有权势之人的暗中相帮是不可能成功的,而除了陈皇后,皇宫之中权势之人谁还会如此相帮。
这般想来,除却了陈皇后的可能,那么便是只有姚贵妃了,想来也是,有其子必是有其母,犹记得前世她嫁于宇文楚当了正妃,姚贵妃对她先前在丞相府本就不被待见的事情耿耿于怀,还不是因为看在宇文楚的面子上才没有为难她,那时还不是因为她云曦有利用的价值。
而如今,那日进宫,她虽然是将拒绝的理由说的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错处,可是毕竟她还是后来被皇后唤去了,而太子却正是未娶。
她现下在丞相府也是受到了云丞相的重视,而云梦那日在宫宴之上也是出了洋相,而既然她不能成为他们一方的自己人,那么指不定就会在以后影响到他们拉拢云丞相这股势力。
得不到的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如今有抓到了这么好的空子,如何不钻?
前世的种种,姚贵妃和宇文楚的处事作风,她如何能不懂,只要是会威胁,有可能威胁到他们将来问鼎皇位的人和物,都是想尽一切方法除去,自己当初不也是为了宇文楚而沦为那样不堪的人么。
好!很好!既然你们主动出击,今日之后我便就此躲在暗处,从今往后我有的是日子同你们好好博弈!
云曦猛地抬起头来,视线对上君无忧,缓缓开口:“我竟是又欠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