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在这方面静寂的正屋之中,尤为响亮。
登时之间,水儿一半的脸颊之上便出现了鲜红的五掌印记,甚至因为云梦素手上的指甲,少女原本如玉的面容之上出现了点点的血丝,有些还溢出了血来,可见力度之大。
云梦勾唇一笑,犹如暗夜鬼刹一般森冷,她就是故意的。
“二皇妃……”水雾充眼,水儿此刻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这是进府以来第二次挨云梦的巴掌了,当初在丞相府时,何曾有过。
她一直贴身服侍云梦,云梦的为人和心性她也是十分的了解,心里也是时常在感概,真亏是生在了这样的好人家,就云梦这般的做作之态,若是没有这般好的出身和好皮囊,死上千百回也不足为惜。
而她也是一直为云梦做牛做马,如今却是当着另一个丫鬟雨儿的面再一次掌掴她,她云梦究竟是当她是什么?
只是此刻水儿的心里纵使有百般的怨恨,却是知道,一丝半点都是不能表露出来的,这样只会让她落入更惨的境地。
“本宫可是要好好看看你,怎么?委屈么,瞧瞧这一副垂泪欲滴的可怜模样,倒是本宫的不是了么!嗯?”
一听这话,水儿放下捂着脸的手,立马直直地跪倒在地,伏地磕头,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击地面发出清脆可闻的声音:“奴婢怎会如此作想,二皇妃教训奴婢自有皇妃的道理,奴婢自知向来蠢笨,哪里会有委屈,皇妃教训的极是。”
云梦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心头的怒气消了几许,她就是喜欢看见低贱的人匍匐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明明错不在她却是必须臣服,这就是她要的,她就是有这样的权利。
“你们都给本宫退下,水儿留下。”
见云梦发话,另外一个跪在地上的雨儿,和屋外跪着的两人皆数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房屋之内,只剩下云梦和水儿两人。
“起来吧。”
虽是听见云梦这么说,水儿却是不敢起身:“奴婢有错,理应跪着,怎么敢站着同二皇妃说话。”
云梦深深地看了眼跪在地上仍旧在磕着头的水儿,缓缓坐回了杌子之上。
坐好之后才又开口,只是这次却是没有方才那般的冷寒:“本宫让你起来便起来,磕什么头,莫不是要本宫搀你起身不成?”
话说到这样的程度,水儿如何还能磕得下去,跪的下去,只好站起身来。
只是水儿方才跪的急,云梦方才将桌上的所有吃食尽数甩在了地上,尽管穿着穿的衣裳没有夏日的那样单薄,却也不是十分之厚,方才跪的又是十分的急,当下便是由许多的碎瓷片透过衣料,直接砸在了水儿的皮肉之上。
平日里她穿的衣裳本就十分素净,已经有血色染红了外头的儒群。
云梦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水儿的身上移开,看着水儿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强自稳定身形,却是没有发出一声,眼里有着隐忍的痛苦,可见那瓷片刺进肉里的深度浅不了。
算是识时务,还知道不吭声。
很满意水儿的忍气吞声,云梦的气又消了几分,只是却是仍旧厉声说道:“那日在宫宴之上,你做的实在是太让本宫失望了,虽说那侍卫终是没有将你我供了出来,只是本宫也是挺你出来说了簪子的事,如今倒是闹了个天大的笑话,你可是本宫丞相府带进这二皇子府中的,往日的伶俐都去哪儿了!”
水儿低垂着头,慌忙说道,语调诚恳:“是奴婢办事不力,那日竟是没有找对人,竟是让一个外头的巡视侍卫做戏,竟是连累二皇妃受了这个的罪,奴婢万死,竟是负了二皇妃对奴婢一直以来的厚爱。”
原本方才这些事情下来,云梦的气也是消了一大半,量这水儿今后也不敢再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原本她也不过是迁怒水儿罢了。
再说,这水儿和雨儿可是唯一两个是自小服侍她的,也是她从丞相府领进二皇子府的,就算是再怎么不顶用,也是绝对好过这二皇子府的任何一个下人,就冲水儿如今的这份 唯唯诺诺的态度,就可见水儿对她的惧怕。
要知道,一个离了原本本家的奴才,她云梦想要她三更死,这二皇子府就算是宇文楚也不会去过问,更别说是其他人,如何敢留她到五更!
现在她所要想的,所最想知道的是那姚贵妃邀了云曦去未央宫究竟是不是有意要让云曦进二皇子府的大门,这才是她最关心的,而这是否被她猜对,准信是什么,就等待会儿宇文楚回来之后就知道了。
想到宇文楚过一会儿怕是要回来,云梦看了眼面前已经是十分狼狈却是恭敬地强撑着站着的水儿,如今终于是平静不带厉色地说道:“行了,下去吧,今后如何做,本宫相信你是不必本宫再如何详细地说了,出门的时候让雨儿待人进来将这一切收拾一下。”
水儿点头应声,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屋外走去,到了屋门之外见到了神色复杂的雨儿,见雨儿似乎是要开口,水儿摇了摇头,将方才云梦所吩咐的告诉了雨儿,自顾自地朝着自己的下人房去了。
一阵费力地将腿上的衣物褪下,仔细地将那嵌入肉中的瓷片一一咬牙拔出,每拔出一片便是有着钻心一般的疼痛,如今还是十二月霜寒天,****的双腿已是瑟瑟发抖了起来。
一灯如豆,昏暗的下人房内,静谧无声,这间屋子是她与雨儿两人同住的,如今只有她一人。
“吧嗒”眼里的泪终是承载不住滴落下来,正巧滴在了那还未上药的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
“嘶”,眼泪终是咸的,这便如同是在伤口上撒盐一般。
水儿扬起头来,试图让眼泪返流回去,却是不能如愿,夺眶而出的泪顺着眼尾侧向滑入发髻。
须臾之后,水儿猛地使劲擦了擦泪,那双灵动的眸子此刻盛满了不甘!
是,她是奴婢,是卑贱的人,只是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任她云梦糟蹋作践!
今后若是不想法子做些改变,那么今日这样的事情便会再次发生,她不能一直这般下去。
她要不顾一切手段,攀上二皇子,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也要让云梦尝尝这样非人的羞辱!
丞相之女又如何,她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贱命一条!
水儿看着那晃动的烛火,心里已是暗自下了决心。
人的一生总要争取些什么,没有谁生来便是注定是人下人的,毕竟,人定胜天!
咱们且走且看!
丞相府中
“小姐,怎么每回你从相爷的书房出来都显得十分疲惫,奴婢十分不解。”柳絮替云曦撑着伞,两人靠的比较近,柳絮这才将自己这几回所见的感受低声附在云曦的耳边说了出来。
云曦也是被怔了一下,想不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对柳絮已是这般的信赖了,竟是不经意在柳絮的面前流露出她的真实感受。
方才吃过了晚膳,云曦便要往相爷父亲的书房去,谁知外头竟是下起了雪来,柳絮也说过要不就明日再说,一来也是夜深了,二来,她也是刚醒来没有多久这外头下着雪的,简溪院到前院的书院也是有好长的一段路程。
只是云曦却是不想再拖到第二日,这便来了,见到了自己那相爷父亲,无非就是那些个话头,她也是应付习惯了,几个说辞,加上素来的表现便算是搪塞交差了。
只是倒是在柳絮这儿泄了功。
云曦看了眼月光下的簌簌白雪洋洋洒洒,满不在意地说道:“许是这每回去书房见父亲都是赶在了我精神不是十分的时候去的,我是自然不能让父亲看出我的不适,一场强撑下来,到你在瞅见我的时候可不是就撑不住了么。”
漫不经心,半真半假的话,柳絮也没有多想,当下十分相信云曦说的,连连说云曦对相爷真是孝敬,还担心相爷会记挂,心里愈发敬服云曦了。
这柳絮崇拜的眼神云曦也是看在眼里,心里却是小小的心虚了一把,她之所以没有对柳絮说实话,不是说她不信任柳絮,只是这样的事情少一个人知道,总归是好的,将来也少一分羁绊,少一分牵连,毕竟,丞相府,她没有打算久待,这样的日子她也不想一直就这么过下去。
“我倒是又觉得十分困乏了,果真是一夜通宵达旦,需要三日好眠方能得解。”云曦淡笑着说道。
柳絮咧嘴一笑:“那咱们且走快些。”
当下,两人共撑一伞,快步地朝着简溪院而去。
这方两人刚到了简溪院,一阵的收拾稳当,只见云曦的闺房之中烛火熄灭,不远的屋瓦之上传来了低低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