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感到不解的恰恰是云曦迎向他的目光。明明是如今平凡的脸,只是那双眸子却是异常的灵动,甚至是看见了他明明带着探究性的目光。
那少女的眼依旧是澄亮非常,甚至他心里涌上了一种感觉,似乎他的心思被这个不远之处的少女看懂了,那少女眼里的兴味,看的他有些发毛,当下竟是有些慌张地避开了。
那人此刻的反应让云曦原本带着兴味的眼神有了几分深邃,清冷涌上了眼眸,看着那已经将视线从方才的对视之中移开,看似镇定地将放置在桌上的自己的随身之物收拾了一通,当下便是急匆匆地也是离开了这方的茶楼之中。
茶楼的小二从方才的茶楼之中的人潮散了之后便是开始忙碌地收拾起各桌的狼藉之物,掌柜的则是乘着此刻的闲暇忙于算清帐目,哪里有人注意到方才的一切。
“你倒是大胆的很啊,仗着凌河的易容,竟然是敢堂而皇之地就那么瞪着,不怕那人是哪家的耳目?”君无忧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盅,凑到薄唇边上便是轻茗了一口,转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已经将目光收回,也是正要去取放在眼前的茶盅饮用。
云曦斜睨了君无忧一眼:“可不是,方才那家伙哪里认得出我一丝半点,这也是先看看随后出城门到底能不能安全地全身而退,先做一番实战。”
“哦?”君无忧将手里的茶放下,淡笑着看着正在饮茶的云曦:“这说的可不是大实话呐。”
云曦推磨茶盖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便是转眼看向君无忧,却是突然将话题一转:“如今丞相府已经是刀俎之上的鱼肉,随后便是只等午时三刻的宰割之时到来,已经是没有了丝毫回旋的余地,何况,这还是众人瞩目,众望所般的场景,只是,你说下一步会是陈太傅还是严将军?”
一番犹如投湖之石子,扬起了心湖点点涟漪。
“师妹呀师妹……”君无忧将手支着脑袋,目光紧锁着云曦,邪魅的桃花眼流光溢彩,薄唇之上擒着一抹痞痞的笑:“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两人的一来一去,一言一语,话锋百转似是打哑谜一般的,使得一旁沉默地听着的曾玉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却是十分明智地仍旧保持着沉默,只是目光时不时却是看向了茶楼的门外,有些游移,不像是在看那远去的方才的人群,也不是看那行色匆匆的街上游人,似乎是在等着谁。
有了君无忧说的这话,虽是没有明说,也看上去的什么都没有说清楚,只是深在其中的云曦却是懂了,她的心里已经明白方才自己的猜测已经是落实了。
尽管皇宫之中,当初的先皇太后的寿宴之上,云梦教唆她的贴身侍婢水儿勾搭了大内的侍卫用自己曾经的贴身之物簪子来毁她的清白。
确实是许多的人都见过了云梦与水儿的面貌,也相信那****的冷静反击,云梦的胸大无脑,陷害嫡姐的丑陋嘴脸让很多人都记在了心里,只是那日的赴宴之人本就是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赴宴,而去赴宴的人那都是懂得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好手,个中老手了,就算是见到了那日的选秀女之后册封妃子时两位妃子的面貌,却是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趟这个浑水的。
如今的朝局之上,原本宇文楚登基之后,本应该最为姣姣的显而易见的就是云丞相和将军严贺,而最是俎上鱼肉坐等刀刃的是那陈皇后的父亲陈太傅,而如今很明显,宇文楚反其道而行了,却是剑走偏锋地势必将云丞相这个两面三刀的人先除去。
虽说此次宇文楚借的是她与哥哥云霄的由头,只是这个刀确实是借的恰到好处,既是堵了悠悠众口,还可以收揽民心,也可以提前清除掉以后对宇文楚自己的皇位造成威胁的因素。
而云丞相的倒台,依着严贺的性子,那日在高台之上的种种表现就可见这严贺的心机哪里会是宇文楚的对手,只不过是手里的兵权让宇文楚有些忌惮,只是若是日后时机成熟,锒铛入狱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了。
而云丞相与严贺相比,自然是严贺更好对付和控制,虽说兵权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只是严贺却是没有足够的智谋和心机,充其量不过是有些自作聪明罢了。
再加上云丞相的嫡长子云威在严贺的麾下,却是严贺没有顾忌分毫,已违背军纪按着军法处死了,一开始便是不能共存的了。
可笑,云丞相她这位养父只怕也是到了最后一刻才知道了自己拿引以为豪的嫡长子早已经是魂归黄泉多时了,可笑自己还是替宇文楚卖命。
如今,随着丞相府的倒台,那么,剩下的朝中群臣的大势力自然是非武将之中的将军严贺和文臣之中的陈太傅莫属了。
自古以来,朝堂之事,切不可有一臣独倾的情形,却是可有两相制衡与三雄牵制的朝局。而很显然,她知道宇文楚当下是选择了两相制衡。
如果她是宇文楚,她也是会如此做,她也会选择除了云丞相,而至于除不除陈太傅,显然如今的时局已经是十分明朗了,宇文楚要的就是陈太傅来制衡严将军的一家独大。
当日的登基大典之上,所宣的后来居上的密诏让宇文楚登上了龙位,成了宇文国的新一位帝王,却是没有分毫有说陈皇后和太子有什么不是及过失之处,只不过是说了太子并非天命所归,仅此而已。
这是如此,这也是宇文楚给他自己留的后路,只怕在宇文楚拟定密诏一事之时,已经就是将以后的步步行机都已经满盘在握了。
而陈太傅也不会是愚蠢之人,这样的时局,如今的场面只能是韬光养晦,曲意逢迎,那么日后的有朝一日便可以揭穿宇文楚的真面目,只是陈太傅也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如今京城之中流传家喻户晓的二妃前身一说照她看来,这穿针引线的人就是陈太傅了,这也是为何明明原本得知的人都是聪明人,本不会有如今的局面却仍旧可以让流言这般的愈演愈烈,有没有有心人的策谋,没有有意人的纵容,如何能有如今精彩的众多版本。
至于方才侃侃而谈的那人……
云曦眯了眯眼,虽说那人不认识她,只是她却是认得他的!
可不就是当初自己同君无忧急急坐了马车一同去了陈太傅府邸之时,在后门等着替他们引路的小厮么。
君无忧这看似没有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只是她能认出那人来,她就不信君无忧没认出来,何况,一开始来着茶楼的可不就是这家伙的主意。
“今日这茶楼,真是没有白来了,倒是涨了不少的见识。”云曦牵了牵唇,却是没有再说其他,将心中的剩余话语尽数仍旧压在了心底。
男子的桃花眼晃人心神,一抹似笑非笑漾在薄唇之上,这丫头果然是精明的很呐。
君无忧带着欣赏的眸光看着云曦,对于云曦方才的应答不由得加深了薄唇上的笑。
对于方才的一番茶楼之中,同一群百姓一起听那原本应该是小厮如今却是成了焦点对象有声有色地讲述那如今宫中两个传奇女子事迹还有前身的事情,他知道,云曦果然是一一看在眼里了。
若非如此,云曦不会那般地带着兴味看着那讲论是非的侃侃人。
方才那人讲述的长篇大论之中,看似将那如今在宫中成了媚妃和淑妃的云梦和水儿讲的那是美轮美奂,艳倾天下,只是话里行间却是无不在讽刺如今的楚合帝宇文楚贪恋美色,忌惮严贺等等种种的无用昏庸之处。
而能这般肆无忌惮地,加上这聊侃之人还是当初在陈太傅府邸之中见过的小厮,那么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可大可小,其一,无非是小厮得了陈太傅的授意。
只是,其二……却是也不得不怀疑这后头真正操盘的究竟是不是宇文楚,或者这是宇文楚为了日后除去陈太傅埋下的一个伏笔。
不过不论是何种的前提,何种的动机,确实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那便是只要严贺如今的地位还存在着,严贺仍旧手里掌着兵权,宇文楚就不敢也不会动陈太傅分毫,毕竟若是对朝局之上的一臣之大放任不管,总有一日皇权就会被严重削弱,那么宇文楚充其量不过是沦为傀儡。
而防止这样的局势,两厢制衡便是绝佳也是极秒的高招,相比于云丞相来制衡严贺,还不如让陈太傅来制衡,反倒是还有了收复人心的效果。
陈太傅如今是安全的,起码陈皇后也是能放心离开京城了,而如今太子宇文宸的时日却是不多了……
纵观如今宇文皇室的皇脉,除却了宇文楚只有年幼的三皇子了,只要让陈太傅仍旧活跃在朝局之上,他日之事便是还有转机,三皇子虽是年幼,他倒是有过几次的接触,却是机警聪敏之人,假以时日,必能堪任皇帝一位,而陈太傅不用说也是自然会照拂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