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是什么怪物啊!”
哲巴尔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脑中回想着那鬼魅般的声影,自己这一群人还没有挨到他的身就已经被解决了,伤口处仍然还在淌着血,但是却没有感觉,仿佛那一块肉都不是自己的。
如果很痛还好,受了伤本就应该痛,但是受了伤却不痛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了,巨大的空间充斥着他的神经。这时候他想到了胡元入场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恶魔!
那个人一定是恶魔!
这样想着他跑得更快了,血液的流逝让他变得有些狂躁。
“喂!臭老头,本大爷受伤了,快给我伤药!”哲巴尔一路跑到了村里唯一的诊所,是一个老头子开的,平常能医治一些小伤小痛,也算是小有收入,但是这样的小有收入却成了哲巴尔一群人不时去打秋风的理由。
“快点啊!”看着老头磨磨蹭蹭的身影,哲巴尔一脚踢在门上,让本就破旧的门摇摇欲坠。
胡元和穆旦跟着血迹,远远的看着哲巴尔发疯。
“事件变幻得太快了!”穆旦感叹道,“十分钟以前他还在侵犯我呢。”
“听你的语气好像有点可惜?”胡元倒是有点吃惊了,之前那个哭哭啼啼沉默大半天的女孩怎么变得这么看得开了。
“没杀死他倒是有点可惜。”穆旦摇了摇头说。
“那个箭头上的毒很厉害的,这个人活不了多久。”胡元说。
正常人看到这一幕想必会毛骨悚然,两个十二岁的小孩居然在笑谈别人的生死,就像在谈论晚上动画片的剧情一样。
“快啊!”
血越流越多了,哲巴尔渐渐的开始从生理层面上感受到了心慌的感觉,他越发的着急。
“你先给我止血好不好!”他开始哀求,哀求这个老者。
“不然你给我等着,我伤好了一定来把你的店砸了!”哲巴尔眼看哀求也没多少效果,开始自暴自弃了。
“好了。”老者终于走了出来,递给哲巴尔一面包裹着药的纱布,“敷上包扎好就可以了。”
哲巴尔的激动仿佛没有让老者又一丝一毫的兴致,一如既往的平静而从容。
“谢谢!”哲巴尔拿到纱布之后,感动得快要哭了出来。
“谢谢。”就在哲巴尔想要把药往自己伤口上敷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胡元的声音,这仿佛从地狱深处响起的声音让哲巴尔四肢僵硬。
胡元看到他的反应觉得很有趣,自己什么时候吓人这么厉害了?
可能是之前的杀戮吓到了这个人?
他还是一个孩子吧。
胡元想到,仔细一看这个人虽然身体扭曲病态,但是脸上还能分辨得出岁数,分明就是十六七岁的小孩子。
“要怪就怪自己的欲望吧。”胡元说完,拿起药包就走了。
血继续流淌着,大量流失的血液夺取了哲巴尔的意识,他眼前的世界渐渐的变得灰白,然后沉寂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村庄的存在要么是依靠着河流,要么是依靠着一口深井。
很不辛,这个依靠着军粮过日子的村庄并不是依水而建的,而村中的一口井也是破败不堪。
但是胡元并没有其他选择,从那口井里面打出了水,清洗了伤口,然后把新的药给敷了上去。
穆旦则负责把他们所有的容器都装满水——一个铁壶。
小木也乘着这个机会好好的洗了个澡。
“接下来,一鼓作气的冲出去吧!”
敷上新药之后,胡元送了一口气,只要伤口不再恶化就很不错了,接下来只要一鼓作气的冲出这个腐朽的地方就能够找到他们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了。
“好呀!”
穆旦步履轻快的向着村子外面走去。
流氓们和胡元的战斗说动静大也不算大,但是也绝对称不上小声,村子那么小,稍微有点动静大家都会知晓的。
更别提哲巴尔在药店发疯。
但是全村人没有谁走出房门,直到安静了许久,大家猜陆陆续续的走了出来,走到哲巴尔的尸体前,围起来,评头论足啧啧称奇。
而小巷里的尸体终究还是没有人去打理,夜晚降临之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兽闻到了死亡的味道,前来吧这些尸体清理干净了。
而胡元他们早已骑着马离村子越来越远。
虽然说胡元还是抱着穆旦的,但是穆旦知道胡元的伤势很严重,所以大部分的体重都是她自己承担的——像八爪鱼一样抱着胡元。
拥抱的感觉真不错哎,穆旦的身体好软。
公主抱和拥抱之间的感觉又不一样了,胡元完全不知道,女生的身体居然这么柔软。早知道从最开始就这样抱就好了嘛。
但是触感带来的舒适感并不能压抑住由内而外的不适感。
胡元渐渐的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渐渐的感觉到了体温上升,渐渐的感觉大了四肢失去力量。
“你怎么了?”穆旦的肩膀就处在胡元的鼻孔下方,她很直观的感受到了胡元的呼吸越来越重,也越来越烫了。
“我可能是发烧了。”胡元说,他从未想到自己会生病,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生过病,所以即使症状都已经如此明显了,都还不敢肯定。
“啊,好烫!”穆旦把脸别了过来,用眼睑轻触胡元的额头,瞬间被烫到了。
“怎么会这样!”穆旦着急的说。
穆旦清楚的记得她发烧时候的危急情况,那次几乎丢掉了性命。
“你把纱布揭开来看看伤口。”伤口处的痛觉早已经没有了,本以为是药效,但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治好伤口的?
穆旦轻轻的拆开了纱布,但是伤口的情况让她瞬间哭了出来。
“伤口……伤口全腐烂了!”
不用穆旦说,胡元也已经闻到了那股味道,心中不由得沉重了起来。
那个老者,给那个小混混的不是伤药,而是……毒药。
胡元深深的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他已经看到了不远的前方有个破旧的寺庙,可以作为暂时休憩的落脚点。
到了寺庙,胡元跌跌撞撞的趴下了马,想去牵穆旦的时候,却已经止不住的腿软,瘫坐在了地上。
见状,穆旦连忙爬下马,心情急迫之下,还摔了一跤。
“先进去。”穆旦扶起了胡元,走进了寺庙。
里面全是厚重的灰尘,已经有很久没有人来的样子。
穆旦取出火石,就着寺庙内的破烂物件燃起了一堆营火。
然后把水打开,专心的给胡元清洗伤口,黑色的腐肉看起来十分的恶心,但是穆旦却没有嫌弃,一边倒水一边给胡元仔细的清洗,直到再也洗不出来什么东西为止。
“给我一根木棍。”胡元指着火堆说。
“啊!你干什么!”
在穆旦把木棍交到胡元手中之后,胡元立马把木棍往伤口上戳去。
“只能这样处理了,不然任由他继续腐烂的话,我的生命可能都会受到威胁。”胡元说,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而腐肉烤熟之后他终于在腐肉的下面感觉到了疼痛。
他试着动了动左手,还好有一定的行动能力,但是几乎没有战斗力了,他不敢肯定那份药剂是什么毒,但是仅仅是腐烂的肌肉和发热就能够带走他大半条命。
只能应急处理了,能够在死之前冲出去就好了……哪怕只是看到那个世界一眼也好。
“嗯……”穆旦只有含泪点了点头。
胡元渐渐的昏睡了过去,穆旦坐在火堆旁边,想着自己出发这两天来经历过的事情,没有一件是值得庆贺的,全都是痛苦,全都是磨难。
但是已经到现在了,还能够返回吗……还甘心放弃吗?
你也不会甘心的吧?
即使路途的尽头是死亡你也会一往无前的吧。
之前和骑士的一战穆旦的注意力一直在骑士和胡元身上,她不太能看懂胡元和骑士之间的交锋,但是那股凝重的气氛她是看懂了的,她十分的明白胡元那个时候是很危险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仅仅是被剑尖误伤了而已,就已经是如此痛苦,如果是被那柄剑正面击中的话,想来是不会有幸免的可能吧。
他的意志一直都是那么的一往无前呢。
“你果然只是一个普通人呢,会受伤会发烧,你也有如此虚弱的时候。”穆旦坐在胡元身边,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肯定和愉悦。
“水……”在昏睡中,胡元呢喃道。
水!
对哦,水!
穆旦手忙脚乱的去找那个铁壶,但是铁壶里面已经没有水了。
“等着我哦,我去帮你找水。”
穆旦说,然后拿着铁壶就走了出去,外面的天已经完全了黑了下来,但是她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毕竟,勇气是会扩散的。
“叽叽叽。”一旁正在休息的小木听到了这个动静,迅速的助跑了几部,然后跳到了穆旦的身上。
“你也陪我一起去吗?”
“叽叽叽。”
在穆旦的印象中,她是听到过水声的,可能是一个小溪,也可能是一条河,她现在就要遵从着记忆去寻找那个水源。
但是夜晚怎么可能如此安全,且不说四处游荡的野兽,就算是一些虫子或者蛇也是十分致命的。
更何况,现在是戒严期间。
追捕恶魔之子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各个军事重镇,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斥候都在荒山野岭不停的巡逻,寻找哪怕蛛丝马迹。
黑夜中,穆旦确实不显眼,但是她的运气看起来并不怎么样,正好从一颗树下经过,而树上躺着正在休息的斥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