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娘家还有一里来地的时候,她远远就看见了大弟,骑在摩托车上,在前面等着她,她赶走几步,抱着弟弟就哭了。
弟弟宇浩扶了扶她额头上的几摄头发说:“上来吧,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翠花上了车,擦了擦眼泪,只是把头靠在了弟弟的身上,她实在是累了。
回到家后,妈妈当上了茶,把她按在怀里说:“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别憋在心里,是不是子良欺负你了,还是家里头有什么困难?”先娥心疼的问着女儿道。“
妈,子良死了,我就是为着这事才回来的。”翠花眼睛红红的看着她妈道。
先娥不觉身子一颤,几乎站不稳来,在一边的弟弟宇浩也像是一个没主意的人了,在房间里打了个转,就出去找在地里忙活的爸爸去了。
今天早上,听去镇上进菜的邻居说:“他回来碰到翠花了,神色好像有些不对劲,叫她几声都像是没听见,一个人在那里走着,一会儿像是在哭,一会儿像是在笑,他也摸不清底,就不敢上前去叫她了,恐怕是遇上什么事了。”
他这才骑了车子来接状态不明的姐姐的,没想到却遇上了这档子事。
在地里忙活的李罐头,听儿子说女婿死了,丢了锄头就往家赶,宇浩捡起地上的锄头跟在了后面。
李罐头进了门什么也不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出烟皱着眉毛使劲的抽着。
翠花哭哭啼啼的向父亲说了下事情的经过,父亲擦了擦红了的眼睛说:“事情发生了,你得往开处想,我去找辆车来,咱把尸体弄回来再说。”说完又朝儿子看了看道:“你也去学校请几天假,跟你媳妇说一声儿,咱约几个人去一趟浙江。”
“嗯。”宇浩也点了根烟回答父亲道。
李罐头出去找了在镇上教初中的弟弟。
弟弟李立毅看到哥哥来了,去屋里拉了把椅子来,弟媳桃花在用簸箕筛着今年的新豆子,看见他也放下手中的活儿,进屋泡茶去了。
老娘坐在屋场上晒太阳。李罐头拉了弟弟的手腕往屋里走,桃花端茶没看见人,就高喊了几声,李罐头在里面应着,桃花就把茶端房里来了。李罐头正在跟弟弟说着翠花这件事儿,李立毅看到老婆来了,示意她不要进来,桃花只好把茶搁在了外面的桌子上,又忙活去了。
李立毅听哥哥说完,为翠花惋惜了一阵,两兄弟继续商量着运尸的事,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租谁的车好,何况这个地方买车的人也不多,一般要坐客的车,是不会运这些个带晦气的东西的。除了这些,剩下的就是一些农用车了,出高价是有人租的。但李立毅觉得还是不妥。
想了一会儿后,李立毅有了个主意说:“哥,火葬场有这样的车,是专门拉尸体的灵车,我们不如去火葬场租租试。”
“嗯,那是好,只是车子怎么来呢?”李罐头皱了皱眉问道。
“听说南昌有个火葬场,我打电话叫宇龙去查查那里的电话号码,他在电脑上查很方便的。”(宇龙是李立毅在县城行政局工作的儿子)
“嗯,那也好。”李立毅起身打电话去了。一边说:“哥,你先回家等着,他查好了我再送信给你。”
李罐头道:“嗯,让你多费心了。”
李立毅应道:“看你说的。”桃花看着李罐头要走,就喊了一声说:“茶都还没喝呢,慌什么啊。”
“不了,他婶,家里搁着事呢。”李罐头应着人已经走远了。
李老太冲桃花嘀咕一声说:“这俩兄弟在商量着什么呢,这样神神密密的。”“谁知道呢。”桃花撇了下嘴应道。
李罐头回家一个小时候后,李立毅和桃花也来了,桃花进来自是安慰了侄女一翻。老太太并没有来,因为这件事大家都没让她知道,怕她为孙子伤心。
过了一会儿,宇龙也打来了电话,同堂姐说了些宽慰之类的话。
李立毅自是和哥哥嫂子商量开了翠花的事,李立毅说:“哥,算算也不要多少人去的,宇龙打电话问过殡仪馆了,搬运尸体他们的人会做安排,我们这里只要去几个人处理下后事就行了。”
李罐头应道:“哦,那我们俩父子带着翠姑去就行了。”
李立毅道:“嗯,我把殡仪馆的电话给你们,到了目的地打这个电话,就有人派灵车去的,一切事谊宇龙都帮你们谈妥了,你们只要在价钱上稍做商量就好。”
李罐头应道“嗯。”等李立毅和桃花走后,一家人也商量开了,李罐头说:“我和宇浩同翠姑去浙江一趟,先娥,你上翠姑家去帮忙照顾下小孩,我们吃过中午饭就动身。”
“嗯”先娥应了一声,看看事情都安排妥了,她也转到厨房去弄吃的了。
翠花一切有父亲的安排,她也只顾流着泪伤心自己的了。
翠花的婆婆只生了翠花老公一个儿子,还是老来得子的,他们家一脉单传了好几代,堂兄叔伯都是五户以外的了,虽然老公还有两个姑姑,却也年事已高,表兄亲戚走动的并不多,自从公公去世后,老公又长年在外,家里更显凋零了。所以翠花遇事都是娘家帮衬的多,夫家是没有什么人可靠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回来全了,宇浩的老婆在乡医院工作,宇浩自己留在村子里教书,他们生有两个男孩,大的七岁小的五岁,宇浩排行老二,比三十二岁的姐姐小四岁,其余的都是相隔两岁一个的。
还有个老三叫宇航,带着老婆周晓在外打工,也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和一个三岁的儿子了。
最小的妹妹珠花,分配在南昌银行工作,妹夫是南昌本地的,在一家事务所做事,他们也有个二岁的女儿了,听说妹妹最近又怀孕了。
宇浩的两个小孩,因为小还不更事,只知道是姑姑来了,却了解不到大人的事儿来,两兄弟自顾自的玩着,上午,被李罐头呵斥着出去玩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叫他们回来。
李罐头怎是想,除了翠花这个女儿生活多些波折外,其他的几个孩子都是没让他操过心的,以前孩子还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不怎么好,四个孩子读书,虽然让他操碎了心,但还是感觉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忍心让老大退了学,记得曾经翠花高中的老师来找他谈的时候,老师本是怀着一翻好意,却活脱脱让他一翻私心给扭曲了。
老师本是说:“翠花这孩子学习不错,将来肯定有个好前途,别让在学校的事情给影响了,做父母的要多开导她,给她一个正当的选择,老师只能给点建议,但真正去管,老师也不好插手,怕孩子们以后会记恨。”
老师说的没错,而他故意借题发挥,硬是把孩子给逼退了学,一直让他觉得心里有愧的就是这个女儿了,虽然翠花并不知道,也不曾责怪于他,但他心里怎能没个数呢。
宇浩的老婆晓庆回来的时候,看看家里没有了往日的欢畅气氛,个个都阴沉着一张脸,知道家里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正想问,看到翠花也在一旁,就硬是把话咽了回去,老公宇浩把她拉到了一边,悄悄的把事情说了个经过。
晓庆自是宽慰着姑姑一翻,却引来了翠花又一阵好哭,中午吃过饭后,晓庆本想请一下午假陪陪翠花的,但婆婆先娥说不用了,马上就得动身走了,把家里的事向媳妇交待了一翻,她自己去收拾些要带上的东西了。
宇浩上午已向学校请了假,四个人喝了碗茶就动身走了,晓庆自是把孩子带去了医院看管。
翠花回到家,看到家里已来了一些人,都是些左邻右舍,张大娘与张虎也在,她知道这是些热情的乡亲过来帮忙的,张大娘看到翠花进来了,问她事情安排得怎么样,翠花自是把父亲的意思说了一下。
张婆婆泡了茶来,两个小孩看见姥姥来了,小的自是高兴,大的已经懂事了,看到姥姥就开始哭了。先娥心疼的把大外甥抱了起来,虽不是翠花亲生的,但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了,带着两个小孩进了房,给他们分发些吃的去了。
屋里的人听了翠花说了李罐头的意思,知道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张大娘是个热心的女人,她决定由儿子带着他们一起去,有张虎在,处理事情来也比较顺当,这是翠花巴不得的。
几个人下午当既就动身了,到了浙江后自是跟交通局联系,把地址弄清楚了,然后再由殡仪馆派灵车来,一切事情处理后,尸体没上火葬场,翠花硬是把尸体运了回来,按家乡的风俗,做了一场佛事,灵棚是扎在外面的,因为在外面死的人,按地方的风俗是不能进屋的,对于老公的赔偿事谊,因为兹事过大,司机也有一定的责任,所以只给了一万块钱的安葬费。
[作者:晏禧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