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声音,还有那个背影、那张脸,以及他的言行、表情,无不令白宇笙觉得熟悉、亲切。
没错,白宇笙是丝毫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但那份来自被遗忘的过去的感情,他却自认为绝对假不了。
理智依旧,他没有解除隐身状态,身体却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向那熟悉的少年走去,甚至连自己的意志都没有抗拒。
一步一顿,他缓缓走到了唐宇枫面前,脸上露出追忆,却又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追忆什么,他想伸手去触碰,但又犹豫着把手放下。
他强行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深吸口气,就在唐宇枫面前,直接解除了隐身。
“呀啊!”面前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唐宇枫一惊,重心没稳住,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什么东西?”他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看向那个吓到自己的人。
听到唐宇枫那边的声响,江筱菲下意识地别过头看向他,却没有感到惊讶,反倒是惊喜:“他自己冒出来了?看他这样子……难道他想起来他弟弟了?太好了!”
唐宇枫也是,当再看向那个吓到自己的人时,之前的惊吓立刻一扫而空,转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狂喜。“哥!”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不禁喊出了声,三年了,他从未如此激动,因为那是自己曾经最亲近的兄长;是阔别三年的亲情与血脉,是这些年来他悔恨、愧疚自己思念的源头,此刻,断开三年的心弦,重新相连。
他没有犹豫,继那一声呼喊之后,就立刻站了起来,深拥。眼泪不止,他哭出了声,心中却是对于这世界、命运以及江筱菲的无尽感谢,这三年里,他曾不止一次的后悔、愧疚,甚至痛恨自己,恨为什么就不了解自己这唯一的兄长,恨为什么会有那样一个错误的标准,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那样的自以为是。
但此刻,他已经恨不起来了,不是他再不会有恨,而是在再见到他的那一刹那,他的世界,“恨”这种感情,已经被驱除,荡然无存了。
他强忍着眼泪与哭声,甚至没在意兄长的放佛僵在那里的身体,只想作为弟弟,向自己的哥哥哭诉。
他没有丝毫怀疑面前的人的身份,因为即便阔别三年,他也绝对能认得兄长的相貌、身影和动作习惯。唯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当初父母带来的哥哥的死讯和那场曾一度不肯参加的哥哥的葬礼。
他强行微笑,用颤抖着的声音说:“哥,你回来了啊,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他又看向江筱菲,说,“看吧,江筱菲,我就说我哥绝对不会那样轻易地狗带的嘛!这不回来了嘛!”说完,他咧嘴开笑,却依旧没能止住已拉成线的泪珠。
看着这一幕,江筱菲动容,也不忍吐槽唐宇枫的措辞,微笑着,面露温柔地看着这两人。
白宇笙只觉得内心刺痛,听完眼前这个少年的话,他竟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右手抬起轻放在了他的背上。
感觉到白宇笙的动作,唐宇枫愣了一下,却发现他抱得更紧了,也开始有些颤抖,唐宇枫这才反应过来,心想:“我……好像光顾了自己了,他一定也有很多话要说吧……应该。”唐宇枫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重逢后兄长竟然连声都没出过,但他内心又生不出丝毫怀疑。
心中自言自语道:“看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好面子呢,一定是不想让我这个做弟弟的看见他的哭脸吧,以前压抑了那么多负面情绪,现在他哭的样子应该很难看吧,一定是不好意思面对我,嗯,就不打扰他了,让他静一会儿吧……”唐宇枫最终选择相信,或者说,他内心只有相信这一个选项。
确实,他现在哭的样子很难看,很难想象他和唐宇枫明明长着极其相似的脸,却有如此不同的哭颜。如果用语言形容的话,排除眼泪这一生理现象,他那哭的表情,竟令人感觉他好像对于哭这件事,非常陌生。而他选择抱紧唐宇枫,有不敢面对的缘故,却并非不敢让唐宇枫看到自己的这张难看的哭脸,而是他不敢正眼面对唐宇枫。
他很害怕。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但这二十天里无论是快乐还是忧伤,所有情绪都于今早回归到了自己的脑海,包括不久之前的绝望。
所以他很怕,很怕见到这称呼自己为哥哥的少年带给自己的温暖与喜悦,会在陌生的四目相对下消失殆尽;很怕内心深处那些不知来历的思念与释怀,会在两人相视之后再次销声匿迹;更怕怀中这个乐以忘忧的豆蔻少年,在看见自己迷茫的双眼后,会否再次泪涌至遮眼。
再此平复自己的心情,白宇笙也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了,但此刻大脑记忆区里一片空白的他不敢说,也不可说,一说即是错,只能沉默。
许雯已不知何时到了客厅,看见深拥的二人,放了不少心。她是知道白宇笙的很多情况的,甚至包括他的失忆问题,当然,她大多时候选择的都是旁观,但此刻,她却发现,四个人在的客厅里,静得出奇。
即便是唐宇枫也不禁动摇了,白宇笙的哭泣显然已经结束,但就是不肯面对自己,久别重逢的思念吗?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对,为什么两人相见这么长时间了他还是一言不发?
“哥,你怎么了?”他想正面去看白宇笙,想找到哪怕一毫蛛丝马迹,却发现白宇笙抱得更近了,放佛要把自己勒得断气。
“哥,你可以松开了,我还有话跟你说。”唐宇枫被勒得有些不舒服了,甚至不自觉地开始挣脱。
江筱菲和许雯也都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打算上前阻止,却因为白宇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小枫,对不起……”
天堂审查室,观测候选人情况的陆曦惊讶中猛地站了起来,心中惊呼:“他想起了他弟弟的名字?要苏醒了?”
正惊讶中,天堂久违的传来了任务指令。
“第六天使陆曦。”
“在。”
“拿上镇魂箫立刻下界,具体怎么做你应该知道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