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知道我是子初公主!
我如遭电击,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感觉好像吓到我了,解释道:“我曾见过公主的画像。”
骗人,我自己的画像被修饰得自己都不认得,竟然他会识得?我满眼的不信,可是还没等我开口问个所以然,他便问我:“你出宫只带了这么一个人?你们两个女儿家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他蹙着眉的样子霎是好看:“竟然一个暗卫都没有!”
我才不会告诉他琴儿练了十五年的武,打翻十个八个壮汉根本不成问题,于是扭捏道:“是啊,我都没想过这个。”
苏子湛抿着嘴巴,轻笑了一声:“那由在下护送公主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天上砸下来的馅饼?我激动地哆嗦了,猛地点头。
“公主要去哪儿?”
“我就是随便逛逛,今天是女儿节,我就是瞧个热闹。”
“女儿节的盛会是在晚上。”他领着我们走出酒楼,指着长安大街的一个方向,“我带你们瞧瞧市集吧。”
这真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我觉得此刻我的人生都要圆满,他也许并不会知道,我做梦都想同他走近些。可是幸福来的太突然,我反而生了惧意。
市集上人头攒动,拥挤的很,他拉着我的衣袖,护着我,避免我被挤到。只是一个小动作,我便兴奋异常,回头看了一眼跟在我后面的琴儿,她也会心一笑,她也明白的吧,我此刻的心情。
苏子湛仿佛觉察出了我浮现在脸上的喜悦,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不自在地把手放了下来:“公主要不要尝尝糖葫芦,你来市集,应该尝一尝宫里不曾有的东西才好。”
我点点头。
他买了一串递给我,红彤彤的果实被一层像冰一样透明的东西包裹得很诱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惊疑道:“竟然还有这样的美食!”我迫不及待地舔一口,甜甜的,似乎要把我的心给甜化了。
“你不吃吗?”我问苏子湛。
“这种东西是给小姑娘吃的。”
我哼哼:“我也不小了,我今年及笄了。”
“还说不是小姑娘。”他如沐春风,“你喜欢吃就好了,我再带你去吃糖饼和臭豆腐。”
我笑:“好啊好啊!”
虽然女儿节的盛会还没有开始,可是市集上已经开始卖各式各样的首饰和花。还没有置身其中,就被各种各样的花香和脂粉香环绕,满目望去,各色盛装的女子洋溢着笑容,美不胜收。我掩不住高兴,原来女儿节是这样的,宫中的生活无聊得压抑,无论是皇后还是宫女,都小心翼翼地抿起嘴来说话,哪有现在的笑容嫣嫣。
宫中从来不过女儿节,这可真遗憾。
我走马观花,兴趣盎然。苏子湛见我高兴,在首饰摊上停下,拿起一个花胜问我:“喜欢吗?”
我点点头。
他动手帮我戴上:“你穿的太素净了,毕竟是节日,为了遮掩身份,也不必一点首饰也不戴。”
我又乖乖地点点头。
他看着我笑了,又自作主张地给我买了一个玉坠:“这些都是廉价的东西,今天过了就丢了,平日里别戴,宫中的人一眼就看得出这是不是宫中之物。”
我摇摇头:“我会把它收着的,这是我民间的第一个东西。”
这是你送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丢掉,可话不能这样说:“我会把它们藏好。”
他轻笑了一声:“随你高兴。”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了湖边的一个酒肆,那个酒肆说来也很稀奇,竟是开在了湖中央。
湖面波光粼粼,岸边杨柳依依,平添了很多诗情画意。我们寻了位子坐,因为角度的关系,苏子湛落座的时候,夕阳笼罩着他,即使身处酒肆,也是风雅到了极致。
酒肆里有人弹奏乐器平添了许多雅趣,我好奇望去,几位民间艺人正坐在由四扇屏风围起来的正中间,演奏着他们手中拿着的乐器。他们演奏的歌曲我听不出来,我向来对阳春白雪不甚感兴趣,每次宫中宴会一有这样的曲目,我就意兴阑珊。
然而现在可不同,我尽量表现自己十分欣赏的样子,脑袋瓜里搜寻一些我学习过的与乐理有关的任何东西。
四周皆围坐着一些看客,一边品茗,一边欣赏。一曲结束,一片都是喝彩的声音,我随着大流也高喝了句:“好!”
苏子湛一开始倒是神色如常,后来被我那句喝彩怔住了:“公主喜欢江南小调?”
“是啊,很好听。”我强耐心虚。
“那看来是来对了地方,本想带公主到别处去瞧瞧,只是那地方偏远,就选了此处,没想到正中公主下怀。公主也是多才多艺,听说公主擅长舞蹈?”
他竟然知道我会舞蹈,我不禁稀奇,不过仔细想想也不觉得奇怪,他也算与皇室紧密相连的人物,听谁说了一句两句也未可知。就像我,我也没少听说他,我师傅,母后,还有拾絮等很多很多人,把他显著的事迹一个个地列出来,把他视做榜样。
“我那点才艺和你比起来算什么呀,你才是真正的六艺皆精,才高八斗,听说去年填词谱曲了《清明十二令》,被誉为新一派鼻祖似的人物,你这样的人物来夸我,那可真是折煞我了。话说,我听了好几首你写的曲子,不得不承认,真的是极好的,其中有一首《凤萧弄》我的师傅还编了舞给我跳。”
“只是附庸风雅罢了,传闻总是夸大其词。”他谦虚,“能被公主夸赞,是我的荣幸。”
他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愉悦,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夸了他还是因为别的,夸他的人应该不少,他听多了,应该宠辱不惊了。
不过他看起来还真的是很高兴:“《凤萧弄》能够被公主编成舞曲,是它的荣幸。”
因为刚刚的思考,我微微有些冷场。他已经径直吃起了菜,我也随意夹了,不得不说,这酒肆的东西竟比那白天破酒楼的东西要好吃。我又忍不住夸他的品味,他瞧着我笑:“宫外的地方总是我熟些,这里的菜品以特色出名,我恰好也认得这儿的掌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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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节的活动集中在河边,吃饱喝足后他便带我在河边散心,河边已经堆聚了许多人。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荷花灯却已经开始放了。
我抬眼望去,除了荷花灯,酒肆边上有一大片的荷叶,我只在专门的泥塘里见过可以种,没料到河里居然也有。是我没见过世面了。“夏天一定可以开出一大片的荷花吧。”
“并没有很多。”苏子湛说道,“别看荷叶多,去年只开了几朵。”
我正要说宫里泥塘也没有开很多,就看到河面上一艘游船飘荡而来,游船里不知道坐了什么人,琵琶的乐声丝丝入扣,歌姬也翩翩起舞,我不由得折服起来,虽然我也学习了舞艺,可在小船上跳的稳稳当当的功力我却是达不到的,不由得脱口而出:“她们跳的真好看!”
“公主不也会跳舞,羡慕她们做什么?”苏子湛眼带笑意。
“我可比不上她们,她们那样的身姿,我起码还要练上个五年。”
“你现在也只十四岁,她们十四岁,定然不如你。”他由衷地夸我。
我面色酡红,正欲说还休,就听得船上的达官显贵唤着苏公子的名字:“子湛。这里!”
说着游船竟向江边靠拢,大有让他上船之意。
“你认识?”
“嗯,朋友。”他牵起我的手,“你的身份不便,还是离开为好。”
我挣脱:“你们平常也会这样玩耍吗,叫上一堆歌姬游湖?”
他的脸色有片刻地不自在,但还是回答了是。
我迈着步子上了刚刚靠岸的小船,他拦我已是不及,只好顺从地跟在我和琴儿的后面。
小船的内饰十分漂亮,我九岁的时候也做过一次龙船,当时只觉得龙船俗不可耐,里头不是金的就是银的。不像这个,清幽的百合花的香气,触目即为桃花装饰,流苏为边,重重纱帐,雅致的很。
里面有四五个公子哥一样装扮的人,达官显贵,还坐拥几位美女。
苏子湛站在我前面:“魏兄真是好雅致。上官兄今日可好?”
我仔细打量那位魏兄,二三十岁的样子,年纪看不大出来,可很是风流倜傥,左拥右抱,风花雪月。我记起曾听说瑄妃的表弟姓魏,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
“上官兄可不好,你也知道他那档子破事,如今不止被那个姑娘抛弃,还被打断了腿,哈哈哈。苏兄,你身边这位姑娘是?”
他颔首:“远房亲戚。来,认识一下,这位是一品尚书魏大人,还有上官大人,阮大人,陆公子。”
“称呼什么魏大人,”那位魏大人笑,“待会有选花赛,你们参加吗?”
“姑娘可会跳舞?”站在一边的另一位公子哥说道,“若会跳舞,就去比比如何?”
“她不会。”苏子湛抢答。
我莫名其妙,瞪他一眼,“我会,我从小就学跳舞。”
原来选花赛其中有一个项目是舞蹈,如若拿了第一名,就可以让在场任何的男人做任何一件事,虽然民间流传已久,可我是头回听说,新鲜极了。
可又忍不住担忧:“我跳的没有那些舞娘好。”
苏子湛一边对我耳语:“别跳得太好,你出宫这事算是隐晦,别太高调了。”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