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睛,尽量使自己微笑起来,五年来,我总是刻意逃避那些画面,那个时候他残忍的话无一不是对我的凌迟,就像一把刀分割五脏六腑那样给我带来钻心的痛。
我怎么能够接受那种突如其来的打击?
我叹了口气,这才发现风妍已经拿着她的绿色如意走了下去。我目不转睛地看她,她走得比我当初要慢要稳,我知道她不会像我那样脑袋发热,一时冲动,便失了理智,瑄妃一定反复考量给她做了选择,也不知道会是谁。
葛御史排在中间偏后的位置,风妍还未走到他面前便停下了,我瞧了瞧他身旁的男子,九重郡的小侯爷,叫什么我是记不得的,以后要记住,因为要叫妹夫了。
葛御史没选上,我有些替他惋惜,像他这种毫无背景又年纪轻轻当了二三品的官员,潜力可真是不小,甚至都比过了上任御史苏子湛。苏子湛虽说也是金榜题名,可还是很多人怀疑这其中有假,他有很大的背景,他的父亲是本朝镇国大将军。
有才有权,有钱有势。无论谁看都是意气风发,前程似锦。可他又是为什么要遁入空门?
喜欢佛学?我和他相处以来,就不见他有翻过一页的佛经,没听过一句关于佛学的内容,若是他真喜欢佛学,那绝对就是他隐藏得太深。
市井之中很快就把我被拒婚的消息流传开来,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些好事者还把它编成了一个童谣:
将军之子状元郎,
宁弃前程做和尚,
明珠欢喜做嫁裳,
也遭嫌弃落凄惶。
百姓当以为我是母老虎或是暗藏隐疾,致使苏御史冒着杀身之祸也不肯娶,断送前程实在可惜。
其实我也觉得他可惜,将军之子,本朝御史,未来额驸,他执意遁入空门又是何必?
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的心结了。他无缘无故,偏偏在我选上他做帝婿的时候贸然出家。我深思了整整三年。也搞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有人曾对我说,什么都有的人便会将凡世的虚名看得不屑一顾。苏子湛,上天果真待他不薄,他都毫不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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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和风妍跪在父王面前,听父王说话,说了什么我没注意,葛御史他们已经退下了,采曦殿一时空旷了不少。
我无聊地扯我身上芙蓉花的纹饰,四种不同颜色的真丝缝在一起有凹凸不平的触感,我看着这鲜艳欲滴的花骨朵模样,记起了什么似的,对我身边的侍女拾絮说:“呆会儿去趟御花园。”
御花园在采曦殿的后面的后面,我曾在那里种了几棵桃树,现在应该结果了,想去摘来吃。好不容易父王倦怠地说:“都散了吧。”我正准备往御花园里奔,谁知父王话还没说完,下句话直直地把我定在那里:“子初,你留一下。”
齐刷刷的眼睛又朝我看来,我应道:“是。”
父王明显是累了,半眯着眼睛靠在龙椅上瞧我,我规矩地跪下。
他摆摆手,让我坐下,我于是战战兢兢地坐了。
父王良久不发一言,我被他看得发憷,良久叹了一口气,才开口说:“子初,你可想嫁人?”
他的声音沉沉的,似乎有股魔力:“子初,你的两个妹妹都嫁了。”
他叹了口气,用手扶住额头,神情竟是悲切:“傻孩子,三年了,你还没忘了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