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座宫殿似的建筑,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鎏金大字:“春风苑”。
匾额胖屋檐伸出来的地方还挂着两只盏巨大的红灯笼,分别写着“春风一度”和“胜千金”。
下面则是几个姑娘打扮地花枝招展,摇着绣花扇子,搔首弄姿地迎接客人。
“公子,快进来……”一个左顾右盼的姑娘蓦地看见溯芜,眼前一亮,心底冒出“一条大鱼”四字,便飞也似的扭着臀部上前搭讪,直要把身子都挂在溯芜身上了。
溯芜闻着这浓烈得甚至有些呛鼻的胭脂风尘味道,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脱了身,却还是风度翩翩地回绝:“不用招待。”
也不看那被冷落的女子,带着满脸通红,看着这些旖旎场景而满脸羞红的叶煜进了春风苑。
大殿前是个院子,院内杨柳树木、花卉假山、小桥流水、再配上美人绽放,真是天上人间啊。大殿的四周,古树参天,绿树成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走进大殿,是一个两米高的朱漆方台,背后是雕龙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大柱上盘绕一条金龙;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雕龙,龙口里有一颗银白色的圆珠,周围环绕六颗小珠,宝珠正对下面的宝座。四周座椅隔柱而设,大多是为了姑娘们的演出而设的看台。
绕过大殿,可上楼,内设天字号,地字号,还有平常的人字间,意乱情迷或是饥渴万分之时可进入春风一度。
自然有些姑娘有着专门的雅阁,里面可单独面见客人,也可宿住。姑娘们的雅阁内,陈设必不寒碜,琴棋书画,笔墨纸砚,书架处可摆设些古董瓷器,床前也竖立着精致的山水屏风。
也有些雅阁是专门为了达官贵人议事或是聚众玩乐而设,亦或是书生齐聚,吟诗作对的隔间,可俯瞰大殿内的莺莺艳艳们争妍斗丽,或是群舞独奏等节目。
今日,大殿尤其热闹,官袍大人或是青衫书生还有寻常百姓比比皆是。在大元王朝,官员可以有私生活,并不违法。有时候,皇帝也会乔装降临此处春风一度,自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就好这口。
当然,这么热闹以至于万人空巷是很少见的,今晚,不仅是一年一次的花魁大赛,还有这一年来被吹捧的比公主还要金贵的娉婷姑娘的初夜竞卖。
娉婷姑娘大多以白纱蒙面,可那勾魂动魄的眸子,羞涩矜持的笑靥,妖娆多姿的身段,无不让人意乱神迷,匍匐于地。最让人着迷的还不是她的倾城面容,而是她的琴技,一曲空灵的凤求凰,直让人置身其中,潸然泪下。
无数书生才子情寄娉婷,为其神魂颠倒,只为求得一见。自古捧的欲高的姑娘,寻常人自是没的见到,一般只会陪见一些权势较高的世子贵人,或是大名如雷贯耳的博冠大元的大才子。
这日,可是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娉婷姑娘自然会出现,几乎应该没有什么悬念的会夺得头彩,而后的初夜,想想只能嫉妒恨了,却也极度想看看那个出得起重金的男子究竟是何人。
溯芜今日一身素白衣衫,本是布衣,却没人轻视这个衣着朴素的男子,天赐容颜已是难得,更兼得一份清冷高贵。
这个年代的人们还是很相信面相的,气生于内而形诸于外,外相是内在修养的最好体现。
许多花枝招展的姑娘自然一眼便瞧上了这个白衣男子,瞧他随意地行走、嘴角还残留着一抹笑意,尤其是那双眸子,仿佛能轻触人的心扉,不知不觉便沦陷了进去。却不敢上前勾搭,只因为他周身的冷清和鼓起勇气上前搭讪却被拒绝的姑娘们的黯然退避。
溯芜倒是乐得其所,背着手,迈着步,扫视着这偌大金殿,寻得一处绝佳地点,便抬步走了过去。身后还跟着不敢乱看的小小少年——叶煜。叶煜这些天倒是长了些个头,不像十二岁的小孩,倒有些像十五六岁的少年了。
娉婷姑娘寝室。
寝室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珠宝纱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床榻上慵懒侧卧着一个白纱蒙面的绝妙女子,懒散地轻轻挥着圆扇,门吱呀推开,进来一个身着小素裙的侍女。
“姑娘,马上花魁赛就要开始了,要不要开始准备准备?”
“不着急,歇会吧。”慵懒带着些微沙哑的声音犹如天籁,撩拨着心弦,仅仅听闻此声,便可知那白纱低下的绝美容颜。
“姑娘,今天可来了不少宾客呢,当今皇子更是来了好几位,还有不少王爷世子,达官贵人,分别在天字号、地字号。当今状元郎还有不少书生也齐聚书生阁,等着姑娘您露面呢!尤其是兵部侍郎的少子齐轩大人,更是扬言今日定买了姑娘的初夜。”
“呵……”慵懒的女子轻轻嗤笑了声,也不答话,静静地看着寝室内的水晶壁灯,柔柔的暗光,摇曳着的灯芯,水晶帘动微风起,舀乱一池春风皱。
又是不可抑止地想起了那个男子,那个总是对所有人温言以待的男子,唯独她自以为是地以为只对她另眼对待。
呵……呵,朱唇亲启,却是掀动了眼脸,一滴晶莹剔透的泪儿滚啊滚,滑落脸颊,划过唇畔……微不可见的泪痕。
一直以来总是骄傲的,总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或许是被捧的太多,倒忘了她的身份,不过是个卑贱的妓女,哪个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只是看重了自己的这一身皮囊,随意玩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