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内陈设依旧,看来玉垒派并没有上来过,他奔走在各个厢房间,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周尧尧心中生出疑惑,平日里阿海都是呆呆的坐在内堂的门槛上,或者是打扫院落,绝不会到处乱跑,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不见了踪影。
他将整个观院寻了个遍也是没有寻到阿海的半个影子,忽然,峰下传来一阵莫名的气势,周围的灵气忽的充盈了不少,地表也是在轰隆隆的作动。
周尧尧来到观门,从虚掩的关门往石笋峰下看去,正见到山路上一片云雾弥漫,如一条白色的长龙,云雾之中人影若隐若现,在云雾的最前面还有着一辆金碧辉煌,红漆碧纱的丹毂七香车半隐在云雾中,只见那车并无马拉动,却能够自己移动,且双轮并不着地,凭空旋转,如飞一般。透过车窗能够看到车中坐着一个白面男子,周尧尧看了一眼白面男子的面容,心中一惊:
“是他!”
原来,这车中所坐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周尧尧当初在玉垒派时结识的那个爱画画的男子。
“他怎么会来这里?”周尧尧心中一疑,白面男子忽的向山上瞟了一眼,周尧尧忙是缩回身子,屏住了呼吸,生怕被玉垒派的人发现。
可玉垒派的人似乎并不在意这圆明宫,路过石笋峰下直接是往山上行去了,山路上烟波缭绕,等到周尧尧再次探出头看的时候山路上已是只剩下了一层淡淡的云雾。
周尧尧知道这是玉垒派的人从左道上下来了,他算了算时间,此时神灯台应该已经将二宫的弟子部署在了凝翠台,不会有大碍,此时自己得要赶快找到阿海,然后将他带去凝翠台。
他再次回到了观中,看着观内的事物,想了想,现在他唯一没有找过的地方就只有后院的储物室了。
那储物室周尧尧自然记得,可是他却是永远也不想再进去的,那里有着他来到这里后最难忘也最糟糕的记忆。
他最终还是来到了后院,站在储物室门前,看着房门上的封条,久久没有去触碰它。
他看着那封条,想起了之前那个在储物室中鬼鬼祟祟的人影,终于是撕开了上面的封条,封条被触动,放出金光,围墙边上的千万根银铃齐齐发出响声,铃声响动整个石笋观,若是放在平日里早已是惊动了其他人,而现在却是一片萧索,无人理会。
周尧尧打开房门走进储物室,房间里的陈设还是那么的熟悉,透过屋顶的窟窿能够看到外面阴暗的天空。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地洞的位置上,地洞透过地板透出阴气,被铜烙鼎和木板死死的盖住。
周尧尧走到铜鼎前,伸出手掌微微施展了一个掌心雷,将铜鼎击飞道一旁,掀起木板,一股阴风扑面而来,地板下面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周尧尧呆看着里面,心中有些犹豫,那次与太阴神的接触还是记忆犹新,他永远都忘不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他终于是燃气一只蜡烛,待洞内的阴风少些的时候沿着石阶走进了洞内。
这是一块不算很大的洞穴,石阶一直通往洞底,借着蜡烛的光芒周尧尧能够看得到洞璧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各种各样的封印符文,烛火晃动,火红的壁面也是上阴影飞舞,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这壁面乃是赤石所制,也只有这赤石才能够压得住太阴神的纯阴之气。
周尧尧只感觉自己一进入这洞穴之中便是奇冷无比,待在里面如同炼狱,他难以想象太阴神一个纯阴之体是如何在这六阴地藏洞中苦苦熬了千余年的。
他来到了洞底,脚突然踢到了个什么事物,他禀起蜡烛一看,原来是一个蒲团。蒲团旁边还摆有烛台,书案,书案上放了一把落了毛的破尘麈。
周尧尧看着这破尘麈,面色一惊,这不就是阿海时常握在手中玩耍的那个破尘麈麽!
阿海的尘麈怎么会在这里!周尧尧感觉不可思议,他顺着书案向前探看过去,只见书案前方的壁面上似有着密密麻麻的东西在蠕动,他生出警惕,左手掐出掌心雷,探着烛火走上了前,往那壁面上一照,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在凹凸的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如蚂蚁般细小的黑字,黑字在墙壁上游动,如同小虫般,整整铺满了整面石壁,颇为渗人。
周尧尧看着这些文字,伸出手指触了触,除了这壁面出奇的炙热外倒也没什么,这太阴神便是被这至阳的赤石困在这里,在这赤石的空间中,太阴神的阴气一丝也流不出去。也难怪他脱离了那么久这洞中还是充满了阴气。
周尧尧好奇着石壁上的文字,来到最右面从开头看起,只见右边的开头游动着四个稍大一点的黑字,周尧尧仔细的看着这四个字,口中逐字的念道:“壁——面——暗——书。”
周尧尧心中一疑,这六阴地藏洞中怎么会有这种经文。他又是看到那四个字的旁边贴了一张符箓,伸手将其扯了下来一看,又是一惊,这不正是他画制的妖雷符麽?
他忽的想起之前阿海曾问他要过一张,原来他是用来贴在用在这里了,他心中疑惑,阿海怎么会来这洞里面呢?
他抬头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那壁面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了,他又是将妖雷符贴回石壁上,那些黑字立刻显现了出来。
周尧尧恍然大悟,原来阿海问自己要这妖雷符的原因是为了这个,他隐隐猜到了些东西,继续往那黑字看去,只见后面写到:
昴星第五——四课又无遥相克,当须仰观伏昴星。刚看酉上为初用,柔视从魁何处停经云:“刚日仰视酉上神为用,柔日年从魁所临神为用”。假若从魁临亥地,用神当即是登明。中末乃附日辰上,刚日先辰后日云经云:“刚日以辰上神为中传,日上神为末传.......
周尧尧呆看着壁面上的内容,只见上面的内容精妙无比,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经文都要精妙,非得要花大工夫才能够悟透。
他被深深的震慑住了,原来阿海并不是什么傻瓜,他暗地里一直在偷偷进入这洞中参悟这壁面暗书,而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黑衣人便就是阿海!
周尧尧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他与马上将这个发现告诉给叠土道人,便是奔出六阴地藏洞,往凝翠台赶去。
一路地面上都是被踩踏过的痕迹,周尧尧心头更加急迫,加快了速度奔袭上去。
来到了天然图画,赫然看到一处巨大的空中岛屿悬浮在那太极玄清境的山水间,上面繁多,各持法宝,周尧尧不知如何,呆立在原地,突然旁边一只手将他一拉,拉到了旁边的树林中,周尧尧挣脱一看,面露喜色,道:“杜开!”
杜开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低声说道:“你跟我来。”
周尧尧跟在杜开的身后,一头钻入树丛,来到了树丛深处,见到一个人平躺在草地上,周尧尧看了看那人,面色一惊,喊道:“大师兄!”
只见荆宇昏睡在地上,白色的衣袍浸满了鲜血,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周尧尧扑身上前,俯身看着荆宇,再也说不出话来。
杜开道:“他带着玉垒派的人从月城湖经过,正好被我看见,他一直将玉垒派的人带到半山亭,玉垒派的人要杀他,我便出手将他救了下来,可惜还是让他负伤了。”
周尧尧看了看那匕首,上面刻写着“甄修阵”三个小字,他怔怔的看着那三个字,低声道:”玉垒派那么多人,你能将他救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杜开道:“我已经帮他开了生门,三日之内没有性命之忧,但他的心脏被刺破,需要赶快治疗。”
周尧尧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了,杜开。”
杜开拍了拍周尧尧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玉垒派这次举派出动,青城玉垒二派间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周尧尧将荆宇抗在了肩膀上,说道:“我去找师父。“说着便是原路走去。
杜开一把拉住周尧尧,摇头道:“太极玄清境现在全是玉垒派的人,你过不去的。”
周尧尧面色无畏,说道:“我必须将师兄带去医治。”
杜开道:“你别慌,我有办法带你去凝翠台。“
只见杜开掐出指决,闭目凝神,嘴里念出一串咒语,往那山壁上一指,壁面虚晃,杜开睁开眼对周尧尧说道:“我们走吧,这里直通向凝翠台。”
周尧尧知道这又是杜开奇门遁甲的招数,也不多问,便是走入山壁,只觉身体一触到山壁,就像碰到水面一般融了进去,之后眼前便是一片漆黑,只能够听到杜开在前面行走的脚步声。
杜开使出的这招乃是九遁之一的“地遁”。遁出的这条路贯穿整个山体,这般浩大的遁法即便是土遁也难以做到,周尧尧走在杜开身后,心中不禁惊叹。
走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眼前忽的一亮,豁然开朗,只见此时他眼前正是凝翠台,此时凝翠台已经是聚满了三宫和雷部的弟子,每个人都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周尧尧在人群搜寻着,看到了叠土道人的身影,便是背着荆宇赶了过去,唤道:“师父。”
叠土道人转过头来,见到周尧尧背着浑身是血的荆宇从山壁中走出来,面色一凝,走上前,说道:”快把他放下来。“
周尧尧将荆宇缓放在了草地上,顾不得喘气,说道:“师父,你赶快救救大师兄吧。”
叠土道人看着躺在地上的荆宇,目光落在他胸口处的匕首上,面色一沉,忙是俯下身来伸出手指按住荆宇的手腕,微微松了口气,说道:”他怎么弄得。“
周尧尧说道:“大师兄将玉垒派的人带上了半山亭,被玉垒派的人报复,是杜开救了他。”
叠土道人瞥了一眼站在周尧尧身旁的杜开,没有言语,起身向身旁的一个弟子吩咐道说道:“帮我请散心道长来。“
”是,师叔。“那弟子听令去了崖壁上面,不多时便是带着散心道人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那****的目光与杜开撞在一起,脸上微微一惊,接着又是强笑了笑。
只见这散心道人一身灰黑朴素袍,花白发须耳后簪,面容清净似缟素,手脚霜白若苍莲。
叠土道人上前拱手道:“有劳散心师兄前来了。”
散心道人摆了摆手,不多言语,径直来到荆宇身旁,探出双指在荆宇的脉门上过了一道,面容微现惊异,说道:“怪哉,荆师侄被刺命门,居然尚有一丝气息。”
叠土道人默声问道:“还有救吗?”
散心道人使出探息指,点在了荆宇受伤的胸口上,闭目凝神感息了一下,说道:”他心脏破损,本应是散去生气,无药可救,但他现在却偏偏有一丝气息,还是有救的。“
他边说着又是连连摇头,疑惑不解,向叠土道人问道:“是何人将荆师侄救下的?”
叠土道人看了看杜开,说道:“是他。”
散心道人顺着叠土道人的目光看去,见到是杜开,面色一凝,面现鄙夷地说道:”是他?“
杜开听散心道人看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不快,说道:“是我怎么了?”
散心道人抿了抿嘴,摇头道:”你这弃子......“
周尧尧不想让杜开和众人争执起来,打断道:“散心师叔,您快些救我师兄吧。”
散心道人低头看了看荆宇,说道:“要救下他倒是不难,不过需要布七品莲花阵。“他转身对身旁的****说道:”素儿,你将荆宇带回我观中,将他放在生息台上,头顶和四肢处各放置一盏长明灯,再将我那七品妙莲放在他的伤口上,待上七七四十九日,他的伤便是痊愈了。”
****此时正注视着杜开,听到散心道人对自己说话,忙是拱手领命,将荆宇扛在肩上,便是飞入了洞天口中,周尧尧看着****将荆宇带走,心中不禁生出顾虑,身旁的杜开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向他说道:“我先走了。”
周尧尧微微一惊,转头看去,杜开已是没入了人群中,没了踪影。
忽然,前方传来喧哗声,众人转身看去,只见那太极玄清境的天空中依稀飞来了一群道者,密密麻麻,约莫有四十多人。
叠土道人沉声道:“他们来了。”
众人纷纷聚到了凝翠台边上,持起法宝蓄势以待。周尧尧看着这样的场面,心中砰砰直跳,他曾千百次的想象过这场大战的画面,可是如今身临其境,却别有一番意味。
众人来到了崖边,此时五洞天的大部分道众都聚集到了崖边上,雷部部长站在最中央,两边三宫十二观的祭酒,分别是:
石笋观叠土道人、凝翠观碧月仙子、息心观散心道人、朝曦亭空游道人、天然观观河道人、清虚观逍遥散人、闻胜观逆耳仙、卧云观龙云道人、观日观龙阳子、观音观妙音娘娘、四望观明见道人。
后面站满了各观弟子加雷部部众共千余人。
只见仙岛上那众人从远处驾云飞来,约莫有四五十人,其中有领头的八人有:
览波湖湘君、斗犀台兕君、浮云峰萧君、鼓角楼越君、金鸡岭赵垒垒、芙蓉苑秋筱妆、掬翠亭庄秦堰、含晖谷洛川。
后面排有流星木、梵天化等皆字格的道众二十余人,秋筱玥等阵字格道众三十余人,还有最末的列字格道众八十余人。
两派弟子面面相窥,忽的安静了下来,天地间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冷风吹过衣衫的声音。他们各自心头都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即将在这里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