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手们听见号令,这才放下蓄势待发的弓箭。
看着得以安全离去的刘辟,周仓终究是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回头看向下令的那人。
只见来人座下一匹通体火红的战马,身上战甲明艳动人,外形颇为英武。自己打量着他的时候,对方也看着自己。
马上这人正是杨佑,自从接下了朱儁的军令之后,就带着五千军士小心的绕道在黄巾的南面。让人在上流修工事将河流堵住蓄水。约定林中起烟之时开闸放洪。
杨佑又让人在河岸边挖了许多的陷阱。万事准备完毕,就等着黄巾们上钩。战场之上黑汉周仓拼命护主的表现,让杨佑即刻关注了起来,见周仓忠勇,一时好感顿生,这才制止军士射杀远遁的刘辟。
看着被制服的黑汉,杨佑冷道:“放过了贼酋,你可知何罪?”
周仓迎上杨佑的目光,哼道:“无非一死耳!报答恩义,何须苟且而活!”
杨佑笑道:“既知恩义,却为何要做反民?”
周仓虽对杨佑颇具好感,闻言也是冷道:“乡野害民的无耻狗官,杀便杀了。若这算造反,那就造反。”
略微沉默一阵。杨佑厉声喝道:“既然造反为民,那又为何祸害村庄?”
这一句话,却是将周仓给堵了回去,心底发虚,一时不知道该作何解答。唯有暗叹一声。
杨佑感慨道:“所谓真正造反为民者,能有几多?都是打着正义的旗号牟取一己之私,与你们所反对的并无区别,其所求之大、为害之巨,更甚恶官!”
想起了黄巾焦土征丁的行径,比贪官污吏们更是凶狠百倍。周仓唯有默然点头。
“大汉未必完好,却比喊着口号而祸乱他人的黄巾要强。现在问你一句,愿降否?”
周仓本是忠义之人,对黄巾并没有归属感。如今刘辟的恩情已还,终没了牵挂。败局之下,也是顺势而降。
“某愿降!”周仓朗声道。
杨佑笑着点头。“如此甚好,还不知壮士的名讳。”
“贱字元福,名周仓!”
河滩上汉军与黄巾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在朱儁和皇甫嵩四万大军的打击之下,黄巾们不是被杀,就是跳入到河水之中。知道最终不能幸免,此时的卜己豁出性命,使出浑身的蛮力舞动着手上的大刀,闯入到汉军之中就是一阵狠命劈砍,一时鲜血飞溅,小半会的功夫,就接连砍杀了四名汉军。
卜己越战越勇,战至酣处,裹头的黄巾都掉在了地上。一时披头散发,模样极为恐怖,此刻的他大喊道:“狗娘养的汉军是要将我们逼上死路,大家都不要做孬种!杀了一个够本!杀两个有的赚!杀!!!””
被卜己的“豪言”所感染,已经杀红眼的黄巾居然齐齐呐喊一声,困兽犹斗了起来。声势骤然上升。
正当众黄巾在卜己的带领下而奋起冲杀之时,一记喝叫声从汉军中响起。
“好个无知贼子!吴郡孙文台来战你!”
话音传来的同时,一骑飞速的奔来。带着一柄大刀就对着卜己砍去。
还在浴血奋战的卜己急忙回身,使出全力迎上孙坚这一刀。人马交过,“锵!”的一声,炸起的火花在两人之间亮起。卜己顿感一阵巨力传来,一时虎口撕裂。大刀旋转着被磕飞道远处,顿时整条右臂都被震的失去了知觉。
孙坚打马回身,又是疾速的杀来。卜己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感觉到寒芒闪过,颈部一凉,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跌落在地,看见了那熟悉的躯干变成了一具无头的尸体,最终缓缓倒下。
汉军将士看见孙坚仅用一回合就斩杀了对方的大帅,一时喝彩声雷动,响彻河滩。
伴随着汉军的欢呼声,黄巾们知道了仅有的主帅被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顿时瓦解,从火场一直逃到这里,再饱受汉军的追击,一连番打击之下,他们终于丧失了作战的勇气。先是一人放弃抵抗,跳入到了来生河中,惊愕中的黄巾反应过来,纷纷跳入到湍急的河水之中,一时间像是下了锅的饺子,又纷纷浮出水面。挣扎着向着下方游去。
但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箭雨。中箭的黄巾们不断的发出哀嚎。河水在顷刻间就染上了一片血红。死亡的尸体在在水面漂浮。场面既血腥又可怖。
然而汉军们却并不会表达同情,依旧是不停的射出羽箭。将落水的黄巾们统统射杀,一时,羽箭声、击水生、哀嚎声连成一片,让来生河变成了活脱脱的一座人间炼狱。
最后所有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三日后,长社皇甫嵩大营。
大营内,皇甫嵩、朱儁、两人居在主座之上。其下是杨佑、曹操、孙坚等一众战将。
皇甫嵩大喜道:“长社一役,我军破黄巾二十余万众,斩首七万余,溺死者两万余。某已将捷报上奏朝廷,不日便有封赏。望诸将共同戮力破贼,封侯拜相,名留史册不远矣!”
众将齐齐应道:“敢不奋力杀贼!”
皇甫嵩将目光扫过众将,点头笑道:“如此甚好!甚好!”说罢,又回头面向朱儁:“此次一战,全赖公伟出谋划策。长社一炬,破二十余万黄巾。”
朱儁却是面有惭色。“义真过誉了,火烧长社,并非是我的主意,而是出自虎贲校尉杨天赐的谋划。最后堵住十万黄巾的大水也是天赐的手笔。某已在给朝廷的奏疏中说明。”
皇甫嵩激动道:“想不到我军之中还要这等英才,快快前来一见。”
朱儁对着战列中的杨佑使了一个眼色。杨佑唯有大步出列。
看着杨佑飒爽英姿的模样,眼前一亮的皇甫嵩很是欢喜。赞道:“果真是一表人才。将来必堪大用。”
一语却是说的杨佑老脸一红,火烧长社在历史上本来就是皇甫嵩的计策,却是被自己先拿来用了,盗版了不说,还被原版主给夸奖,没有比这更怪异的感觉了。
想到此处。杨佑恭敬道:“都是皇甫公和朱公调派得当,小将逞一时口舌,哪能算作功劳。”
见杨佑如此谦虚,皇甫嵩更是喜欢。好言劝慰了一阵,便让杨佑归列。
皇甫嵩将目光扫过队列,问道:“阵斩贼酋卜己的壮士何在?”
听皇甫嵩问道自己,孙坚大步流星的走出,恭敬抱拳道:“末将在!”
看见勇武无比的孙坚,皇甫嵩赞道:“真乃一员虎将,我大汉将士中,多几位像文台这样的豪杰,何愁天下不太平!”
孙坚却是中气十足的回道:“中郎将言重了,天下可以没有坚,但不能没有皇甫公!”
还是朱儁哈哈大笑起来。“文台此言,义真当之无愧!”
一番谦让中,两人居然漏掉了曹操,曹操在长社一战中也甚为出力,却没有得到两人的褒奖。杨佑思量之下,也终究明白。两位长者都是从党锢之祸中过来的人。对阉宦一党甚为深恶痛绝。曹操虽然通过自己的行为和宦官们划清了界限。但是老一辈的人还是不太认可他宦官后人的身份。
明白了其中的关系,杨佑不禁偷瞄这未来的魏武帝。只见他面若秋水,丝毫不能察觉出他的情绪波动,该赞颂时就与众人一同赞颂,并没有丁点不满的表现。
杨佑暗自惊讶。如今的曹操也就刚过而立之年。居然拥有这样一份隐匿的功夫。却是让人不容小觑。
此时,一军士突然闯入帐中,大声奏报道:“报!南阳贼酋张曼成,携十多万众。占据宛城。在南阳一代肆虐,官军无法抵挡,有消息传来。贼人将要北上,与汝南、陈国一代黄巾汇合,计划一同袭击洛阳。”
消息传来,大帐中一时落针可闻。
皇甫嵩和朱儁对视一眼。后者当即说道:“军情紧急,绝不能让南阳的贼人前来河南汇合。还请义真坐镇河南之地。由某带麾下所部驰援南阳。”
“还是公伟坐镇河南由某南下吧!”
朱儁再度劝道:“出发前,陛下虽然没有明确指派谁为南方统帅,可是言语之间,却是想让义真你坐镇河南。况且三路大军中,河南居中,局势最为重要,义真的干系也是不轻!”、
听朱儁说的有理。皇甫嵩终究是点头答应。“如此,公伟需要多少兵马?”
朱儁略微沉思。“与某一万五千,便是足够!再带上文台所部。”
皇甫嵩惊道:“军士太少,我不同意。”
“某初略的算了一下,新任的南阳太守和荆州刺史麾下还要一万多的兵马,加上我带去的人,也将近三万之数。义真这却只有两万余人。河南的局势现在还不明朗,怎么也要给义真最少筹集两万之数。”
迎上朱儁恳切的目光,皇甫嵩叹道:“公伟之言有理,怎奈如今捉襟见肘,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朱儁用力拍了拍皇甫嵩的肩膀,透出相知的目光。
颍川郡治阳翟。郡守府衙上坐的正是被大水卷走的波才、彭脱等人。管亥也立在彭脱的身边。
波才的神色极度阴沉。向一边的彭脱问道:“我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彭脱叹道:“一路上我们召集失散的信徒,现在也才勉强的筹齐了六万之众。”
波才冷冷道:“六万!六万顶什么用,在河滩边我们有十万人,都不够官军砍的。现在连十万都不到。还能成什么事?”
被波才一顿臭骂,彭脱心头也是火起,将恶毒的眼神看向波才,终究是没吐出半字。唯有将恶气吞下,缓和语气道:“要不?我们还是老样子,继续焦土征集?”
“不这样,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即刻让兄弟们去干,就是将整个颍川给我烧了,也要再次给我筹齐二十万大军!”
彭脱唯唯诺诺的后退。“知道了,波帅。”
看着彭脱一行人的离去。波才对着身后亲卫说道:“即刻给我派出使者,通知陈国、汝南一带的信徒过来,这一次,我定要让官军们好看!”
那名亲卫即刻领命而出
不久之后,阳翟的城门洞开。数匹快马疾速的向着陈国、汝南的方向绝尘而去,带去了波才集结众军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