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惠东地铁站,晚上八点半,车来了,我挤进了车门里,始发站早就把整列车塞满了人,我只能贴着车门,尽量不要让自己变成肉饼。
“他一定是存在的!”
我又一次坚定地对自己说。
有些时候,我们总是不能被别人理解,行为怪异或者孤僻,也许真的是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还记得小学时学的一篇课文,好像是叫画杨桃,老师把一枚杨桃放在讲台上,教室里有一个角度看过去,那枚杨桃却像是星星。
也许,恰巧,我就在那个角度上呢,我不但看到了,还遇到了一个有超能力的人,超人汉考克一定是以某种形式存在过的。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了,我把脸贴在列车的车门玻璃上,等待着,等待着再一次遇到他的机会。
到了苹果园站,已经九点多了,地铁口的共享单车都被骑走了,我叹了口气,只能溜达着往回走,住的小区距离地铁口走路要半个小时。
夏夜,五环外,九点多,路上行人就已经稀稀两两了。路灯昏黄,我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看地铁还在轰隆轰隆得穿过城市的霓虹。
即使是忙碌的脚步也满足不了浮华的蔓延,每年都有无数的追梦者来到京北市,又有成千上万的失落者逃离这里。
我又感叹了一句,用手拽了拽头顶上的帽子。这大晚上的顶着一顶巨大的太阳帽,难道是为了遮盖绝世的美貌?还是怕月光晒伤年轻的皮肤?
别瞎猜了!!
我急着往家走着,拐进了一个深邃的小巷,忽然感觉有一阵邪风刮过,第九感告诉我,要有大事发生。
我抬头一看,见那巷子深处,好似有三个痞子少年,他们也正好看到了我。
“来的真是时候!”
我心中大喜,这次我要演一出“英雄救美”,我扮演的就是这天底下的“第一美”,或者应该说是借着小痞子们把隐形的那个朋友给调出来,想着想着,我竟然咯吱咯吱笑出了声。
一个少年染着红毛,手里拎着一把刀子,他听见了我傻了吧唧的笑,伸手刷了两下匕首,就是像影视剧里的小痞子那样,把刀子在手里转了几圈。
路灯太昏暗,我也看不太清楚,只是瞅着他朝我走了过来。
刚走了三五步,他突然停了下来,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冲着我喊了起来。
“你,过来!”
“我,不,你,你们过来!”
我站在一个路灯下面,直直地杵在那里,回起话来一点也不凌弱,心里没有一丝的害怕,看来我的演技不佳,英雄从来都是爱救娇滴滴的女子,哪里会理会我这样粗犷的女汉子?
说完,我又赶紧改了口,大喊了一声:
“我,我,我好怕怕哦!”
喊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我这一声竟然让对面的三个男孩笑得捂住了肚子,也许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小女子,他们笑完了,三个人交换了下眼神,真的朝我走了过来。
看来,还是有戏的。
三个人围着我,我的身子贴着路灯杆子,故意表现出势单力薄的样子,我把身子缩了起来,哆哆嗦嗦得说。
“这,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竟然敢抢劫!”
一寻思这不是白天,是夜晚,就连忙改了口。
“这皓皓明月之下,还有......有没有王法?”
我故意伸出手抱住头,眼睛又偷偷瞟了一眼这三个小痞子,一个染着红头发,一个染着黄头发,另外一个是个光头,身子都比较瘦,要是搁在平日里,老娘一个巴掌能解决掉俩,还有一个估计也会拔腿就跑。
可是现在,我不是要引诱英雄现身吗?
“你,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红毛说。
“把你手机拿出来!”黄毛补了一句。
“哥,哥,现在手机都有实名制,拿了咱也没用,还得花钱去破解!”
光头像是经验不足,什么话都放在明面上说。
红毛一看光头竟说大实话,有些不高兴了,他先是拍了拍光头的脑袋,嘴巴里吐着话,“谁然给你说,谁让你说?”,又一把拽掉了我头上的太阳帽,“不拿手机,难道抢这帽子啊!”
不料,悲惨的一幕发生了。
那三名痞子男看了我一眼,吓得连小刀都掉在了地上,齐刷刷得惊呼了一声。
“啊,怪物啊!”
三个人拔腿就跑!!!!
紧紧十秒钟的时间,三人就消失在了巷子尽头,我还捞得一把做工精细的多功能水果刀。
“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我摸了摸自己的头,我的头上长着一对像是犄角的大包,我仿佛听到了某个人躲在暗处笑我,我左看右看,巷子里只剩我一个。
“你,是不是早就意料到我不会有危险,所以不出来见我?”
我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总之是喊声很大,声音穿透了小巷,又折了回来,难不成我真的是神经出了什么问题,才有了妄想症?
“刚才地铁里救男孩也是我的妄想症发作了吧!”
我从地上捡起太阳帽,掸了掸上面的土,又重新扣到了自己的脑袋上,你们知道了吧,这就是原因,这就是为什么我一天到晚都带着帽子。
我天生骨骼清奇,可惜并不是什么练武奇才,而是脑袋上的骨头有些畸形,额头上鼓出来两个大包,像是犄角一样。
我的模样吧,不是可以用一个“丑陋”这样的词可以形容的,我也常常自我安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从我识的老子他老人家的时候,我就深深记住了这一句,我念叨了二十年,可是还是难以消除我的自卑。
这帽子不单单是遮盖在我的头上,更是笼罩在我的心里,我收藏了几百顶帽子,有渔夫帽贝雷帽棒球帽科尔多瓦帽子......
也许,那个有着超能力的朋友真的是我想象出来的,我是这样在自卑和抑郁中生活了二十六年,精神世界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我穿过了小巷,朝着一个灯火通明的小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