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雪……”明阳喃喃地出声,但竟似无声。
慕夭雪,这个名字在他心中扎根了许多年,想放下,却又迟迟难放。
当初他以为,他对她的倾心只是青春期的不懂事,对爱情的迷茫,是正常行为。却不曾想过,所谓的正常愈演愈烈,无时无刻不在灼烫的烧着他的心房,直至猛然惊觉。
他,是喜欢她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心动?他没在意过也不知道。
或许是她为他拦下篮球的冬初,或许是她为他接下挑战的时候的春末,或许是更早。
“扑通,扑通”偌大病房里,静的依稀听的到明阳的心跳动的声音,一如多年前,与她说至今最后一次再见的时刻。
感情这种东西,可真难割舍。
“吱呀”,病房门被推开了。
“明阳,时倾还没醒吗?”一身白大褂的络绎走入病房,双手正褪下面颊的蓝口罩。
“还没醒,唉……”明阳闻声转向络绎,看了一眼时倾,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言未尽。
“她的病我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全都要看她自己,身为主治医生我也无能为力了。”络绎看着病床上面色惨白的人儿,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他是民间传言中的鬼医,所救之人无一不成活,救活率为100%。
可是,民间的传闻又有几分靠谱呢。
是,他救的人几乎都活了,但唯独她却被他医死。
他是一个很开朗的女孩,总爱笑,脸庞有两个梨涡,笑起来的时候美到万物都失色了。她那么的相信他,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她的一番希望。
十八岁的花季,少女就已触及死亡。但竟没有流露出半分的悲悯。
有了她这件事,所以他才愿意接受明阳及宜惜他们的请求--治好时倾。
“如果,时倾活着却醒不来,最坏的结果是成为植物人,对吗?”明阳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栗,是的,他在怕,怕时倾就这么走了。
“是。”
这个回答是早就预见的,他却依旧执着的想再问一遍。
“好。”
一时间,谁都没有再说一句。安安静静地,仿佛远离了尘世。
“看!下雪了!”窗外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似是飘飞的柳絮。
穿着小红袄的女娃娃仰面伸出手,接着落至的雪,眼中闪着希翼的光彩。
听到窗外惊喜的声音,明阳转过身。
“雪花,你能听到我的愿望吗?”话落,女娃娃便双手合十,祈愿着,“我希望爷爷可以早些恢复,教我认字。”
这是一个纯粹的愿望,纯粹的如雪一般。
“阿七,初雪了……”明阳的话中有期望,更多的则是落寞。后面的话他不用多说,时倾她会明白的。
你会听到我的心声对吗?阿七。
“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太过于执着,也不必过于担忧,毕竟这些最终不过是困扰了自己。”络绎只是淡漠的说着,放下一词,亦简亦难,能做到的,实在少数。
他也想放下,但是……还是抵不过一个“不”字。
“她是一个近乎全能的女孩,对自己要求也是十分严苛,”明阳背着络绎缓缓地说着,说着时倾的故事,嘴角是难以掩盖悲伤。
“她七岁那年参加古筝比赛,由于情至深处自然想到了已牺牲的父亲,琴弦割断了她的动脉却浑然不知。”
“当初因为抢救无效,医生下达了死亡通知书。老师他们不相信,迟迟没有将她送往太平间。”“翌日,一位医术高超的军人到访,才得以保住了她的性命。”
“这二十年中,她已有两次濒临死亡。都是因为各色各样的人。那次是她的父亲,此次怕是又想起她已故的哥哥吧。”
可以这么说,他是除了时倾家人以外最了解时倾的,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兄妹而已。
“我总觉得我们不该在她的身边,正是因为有我们的牵绊,她的路才这么坎坷。”这一句,不知道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他们都曾如此想过。
“坎坷难免,没了你们,你觉得她还会坚持什么?人生这条路上,孤孤单单一个人,还不如死去。又有谁愿意活在一个黑暗的世界呢。”络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对明阳开导着。
其实所谓开导,无非就是让所有人心里好受些,真正的目的依旧是“放下”二字。
“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却避免不了心魔的蛊惑。”络绎继续说道。
“是啊,真不明白到底是她自己重要,还是所谓的心魔重要。”玻璃窗映照着明阳的面庞,朦胧中,看得见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
他,并非是一个爱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