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房青转过来的惊讶的视线，茉莉往后缩了缩，不再动了。
烈火拎起一条大鱼，精准快速的刮去鱼鳞，抛开鱼腹，挖出内脏，洗去鲜血。他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轻附上鱼肉，刀刃一斜，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片就留了下来。
他的动作又快又稳，期间冰台上的鱼鳞内脏也被他收拾完摞到一起，房青惊叹于他手法的纯熟，自觉的出去把垃圾扔掉。
回来之后烈火问她习惯生吃还是煮熟，她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只不过在一边干看着，什么忙都没帮上。
“哦...都可以...”她腼腆地笑笑。
“好。”烈火温和应一声。
房青在石炉上架一口锅，烧开了就把剃下来的鱼肉扔进去，再加一些药草。有很多的药草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用处也非常广泛，暖身健脾，甚至可以当作引火物，味道好的也可以当做调味料来使用。
烈火对鱼肉很挑，但是刚刚的鱼看起来鱼目黑白分明，鱼鳃鲜亮，鱼皮光泽，鱼鳞紧密帖服，且没有异常气味，比前些日子在不夜城吃到的鱼不知道好多少倍，他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毕竟委屈这么久了。
至于是生鱼肉还是熟鱼肉，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各有各的好，但茉莉身体一直不好，小时候吃还拉过肚子。
所以他和房青都一半生一半熟，茉莉自己一份熟的。
茉莉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灌了一点点土，上面生长着一株褐色的小草，上面的盖子牢牢密封着。
她打开来，空气一瞬间灌入，只见那株细草瞬间化成了粉末。
在烈火的盘子上倒出一些，又问房青，“要来点吗？我自己做的调味料。”
房青惊叹一声，“好神奇...这是什么？”
“嗯...这是归苏香，取当归叶，紫苏子，丁香花种加以混合催育而成的一种香料花。”这还是茉莉自己研究出来的，她别的不行，这方面知道的倒是不少。
房青舀一点放嘴里，咸香中带着微辛，和鱼肉的柔滑细腻很是搭配。
“好吃。”她赞叹。
房青瞥瞥束在角落里扫帚，“你不会是魔女吧？我听故事里说，魔女都带着扫帚，而且懂很多药理知识。”
茉莉征一下，“是。”
她的眼神猛地透露出希冀和羡慕。
“那你们一定去过许多地方。”
“其实也不多，只不过是修行而已。”
“像我...就从来没有走出过这...”她黯然了好一会儿，筷子拨动着碗里的鱼肉。
“这么说来...你们的...祭祀...是不是有好多年了？”茉莉组织着语言。
“据一些老人说有好几百年了……”
“你们没有考虑过是什么原因吗？”
“这哪能琢磨出来呀……不过都偷偷传我们这里有食人魔在作怪……”房青突然小小声的说。
“食人魔？”
“对...因为复生的人必须要把祭祀的人吃掉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复生的人必须把祭祀的人吃掉？
“看到中间的那座冰楼了吗？我们这里的屋子通常过五十天就要重建，因为时间一久冰层会细薄软化，但那座冰楼不用，它最主要的材质不是冰，而是骨头。”房青说着这里的故事，茉莉凝神听着，不知道为何，脊背上猛蹿上一阵冷意。
“所有死者的骨架会留在那座楼里，从最底层开始，旧的骨架排在最底层，新的就排在最上面。祭祀的人最终会变成骨架，复活者要想肉白骨，必须把祭祀者的血肉吃尽。”
“这个过程你都亲眼见过？”
“是。”房青惊恐的点点头，“我偷偷看到的...怪极了！死者的骨架会移动，从冰壁里走出来，那时身上覆满了冰雪，然后往祭祀者的脖子上插上一根冰管子，会有血液流出来进入它的口中。这时祭祀者会慢慢死去，至于吃肉的步骤，我因为不敢看就离开了。之后的第二天会有人去整理，顺便把复活的人带回来。这一次的祭祀就算结束了，至于那两个新的骨骸，据说自己进入了楼壁之中，成为这楼的一部分或是下一次的复活者。”
“所以这座楼...我们叫它，枯骨楼。”
听完这个故事，心里莫名发怵。
也最近不知怎么的，走到哪里，哪里总有事，现在看看，是越闹越大了。
房青看到茉莉的脸色白下去，出于体贴，她就不再多说了，只是嚷喝着快快吃饭。
晚上，叶莲娜回来，精神看起来比之前好一点，她抱歉地笑着，“不好意思啊两位，我刚刚去里拉家一趟，他说最近那麋鹿车用来拉冰砖建房子，一时腾不开来，恐怕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房青又松一口气，心里雀跃起来。
如果他们能多住一段日子，那么她又能和烈火多待一段时间了。
“对了，妈妈你一定饿了，快来吃饭吧？”房青热情的去拽她，“这是闻人先生做的，好吃极了！”
“不不。”叶莲娜轻轻甩掉房青的手，好像不习惯她的碰触，“我吃过了...里拉请我在她家吃的。”
“哎呀妈妈，最近怎么老到外面去吃呀...”房青埋怨着。
叶莲娜呵呵笑着，重新坐上凳子，拿起衣服。
茉莉吃完了，看看烈火，见他正低着头沉思。
“怎么不吃了？”
他摇摇头，“先放着吧，等会儿我一起拿去洗了。”
“没事，我就想下床走走，活动活动。”茉莉嘿嘿两声，麻利的跳下床，到外面舀了一大盆雪回来搁在石炉上烧。
烈火一脸无奈。
大概是叶莲娜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厚重的衣服上还沾着不少冰碴子，茉莉经过她的时候，不自觉一抖。
房青显然也是注意到这一点，赶紧催着叶莲娜把衣服脱下来。
茉莉窝在石炉边，感觉好了一点，无意间看见叶莲娜手里的东西，眼睛一亮。
“这是...铃须草？”
“对，铃须草在这里是很常见的，因为很坚韧，缠在一起是可以用作线来缝补衣服的。”房青看着叶莲娜手里的衣服，笑出声来，“妈妈，你这手艺可比以前差远啦。”
叶莲娜尴尬的顿顿。
茉莉凑近一看，那线痕长短不一，横七竖八的排列着，甚至中间还漏了几针。
“交给我吧，我来帮你。”茉莉接过她手里的针线，期间触碰到了她的手，冰冷的不可思议，好像是放在冰水里泡了很长时间一样冷。
叶莲娜很快缩回手，充满歉意“对不起啊，冻到你了。”
“您很冷吗？”
她呵呵笑，“还好还好。”
“我妈妈自从回来以后，身子寒有好一整子了。”
茉莉从包里翻出一袋东西。
“这是阳掌树花，用来泡茶可以暖身祛寒。”
房青好奇，“好神奇的名字。”
“名字确实怪了些，这种树一般长在极热之地，花属温，可以用来泡茶，但是果实确实有毒的，吃下去会中蓄热毒，全身泛红起疹，随后化脓溃烂。”
“这么厉害？”
茉莉把果实掰开来，花朵倒出一大半给房青，“听起来恐怖而已，但是人吃下去以后，过一段日子这种毒是可以消除的。”
“这么说也不是很厉害的毒咯？”
“怎么不厉害？”茉莉调侃她，“全身发热溃烂，烧的痛也要痛死了。不过，眼前就有一样东西可以解这种毒。”
“什么啊？”房青爱死这些神奇的草药了。
“就是这个。”茉莉拿起篮子里的一株铃须草，上面除了茎之外，还生长着小小的白花，模样像极了铃铛。
轻轻摘下一朵，“铃须草花属寒，过度食入后会产生寒毒，不过，这个就是要死人的毒了。”
“会死人还能吃？”
“控制量就行了，不是还有一种说法吗，以毒攻毒，不是没有道理的。”
“原来如此，可是我们从来不用这种花的。”
“话虽这么说，不过玲须草花真的很漂亮。”叶莲娜淡笑着说。
“诶…都是你想要我才每次都留下给你的，这些花你都放哪儿去了......”她咕哝了两句，随后小心的捧过阳掌树花，“我们煮来尝尝吧，给你暖暖身子？”
叶莲娜，“过些天吧，这两天胃胀着呢。”
“对了。”茉莉突然想起来，“这玲须草在哪里长啊？”
房青：“就在旁边不远的雪山脚下，到处都是，怎么啦？”
“或许可以用来加固我的扫帚，这样不用麋鹿也可以出发了。”
房青抿了抿嘴，偷偷看了眼后面的烈火。
叶莲娜看了眼自己的女儿，顿时心知肚明，笑道，“你们...难不成用扫帚就能走路呀。”
房青，“妈妈，且末小姐是魔女，魔女用扫帚就可以飞呀！”
叶莲娜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闪烁，随后转过来看茉莉，“两位不用着急，明天我再去催一催里拉，叫她快把麋鹿还回来，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多呆一阵子吧，这冰天雪地的，自己走总归是麻烦的。”
茉莉暗自皱眉，早上叶莲娜还说这里最近不安全，现在怎么又要留他们？
这里不消停，她当然是想越早离开越好，真出了什么事，她帮不上什么忙，只会变成烈火的负担。
想着想着，心下更是不安定，明天一定要去多摘些玲须草回来，尽早离开这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