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吃点什么？”小二走来问道。
赵常看了看萧肃。
萧肃只是安静地饮酒，神情淡漠，对于小二的问话似乎根本没有听见。
他饮酒，便是全心的饮酒。
认真的体会酒入口中，触及味蕾所带来的辛辣、苦涩，与难以捉摸的香醇。
就像他舞剑，便是全心的舞剑。
认真的体会每一个剑招的精妙、优雅，与难以捉摸的杀意。
专注而冷漠。
忘我而沉迷。
赵常接过小二手中的菜单，点了三荤两素，他看到今天许多人都在吃芹菜。
象征着勤奋的芹菜。
于是，他说:“再来一盘芹菜。”
“对不起，没有。”小二道。
赵常很生气，尽管这看起来并不值得生气。
可是，他很生气地说:“别人都可以有，为什么我点就没有？”
“卖完了。”
面对赵常的刁钻诘问，小二只说了三个字，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令赵常很愤怒。
“啪！”
赵常拍桌而起。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传菜员端着一盘芹菜向林川这桌送了过来。
“你，把这盘菜端过来！”赵常命令那个人。
“为什么？这是他们点的。”传菜员停下，惊讶问道。
“因为萧大哥想吃。”他指了指萧肃。
尽管已经有些乱了，可是萧肃并没有反应，他在细细的欣赏着酒杯。
有些小弟总是想表现一下，他也懒得阻拦。
“我觉得这需要他们同意才行。”传菜员指了指林川这一桌。
林川一向是个冷静的人，他懒得理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在以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做。
张子良站了起来，他一向很有礼貌，此时也很认真地说:“赵常，这盘菜是我们点的，不能给你们。”
赵常道:“你们已经吃了两盘芹菜了，把这盘让给我们，你们随便点，这顿算我的。”
他说的也很客气，可是张子良并没有接受他的条件。
“我们吃了几盘芹菜是我们的事，我们既然点了这一盘，那就是说我们还没吃够。”
说完，张子良从传菜员手中接过这一盘芹菜，想要结束这个荒唐的争执。
可是，赵常抓住了盘子的另一边。
“你还想抢不成？”张子良道。
“你答对了。”
两人顿时暗运灵力，两人都是初阳境，将灵力注入盘子上，一时难以分出胜负。
只见灵力的暗中对抗，使得盘子温度不断上升，盘中的芹菜渐渐冒出白烟。
赵常心里很有底，争执起来萧肃不会不管。
而张子良、韩小英不过是初阳境，林川，更是连初阳境都不到。
韩小英站起来骂道:“赵常你这个无耻小人，当初你被别人欺负是林川大哥帮你把他们打跑，现在林川受伤你转眼就认别的人当大哥，现在还欺负到我们头上了，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轮不到你插嘴，死丫头片子。”赵常怒道。
王彦和另外两个人也纷纷站起来，准备动手的样子。
林川依然没有动。
他想看看萧肃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想知道，赵常无端找事，是不是萧肃的意思。
小二和传菜员都躲到后面去了，在吃饭的许多人也都纷纷围观。
无疑，这是林川和萧肃的对决。
曾经的第一天才和第二少年。
如今的林川和萧肃。
人们都等待着他们的反应。
临风楼，突然安静下来，连风声都清晰可闻。
萧肃突然转头，冷冷的眼神看了眼正在争夺一盘芹菜的两个人。
“呛浪”一声。
一道剑光划了一个圆弧，又重新归鞘。
萧肃又捏起酒杯喝酒。
然而，在一盘芹菜的中间，有菜汤滴落。
张子良和赵常缓缓分开，两人惊讶地看着手中执有的一半盘子。
原来，那一剑……
人群中爆发出各样的议论。
“好快的剑，服了服了服了。”
“如果他不是切盘，而是杀人，恐怕……”
“这样的剑法，恐怕就算林川没有受伤，也未必能接住吧？”
赵常和张子良各把半盘芹菜放在桌上。
一人一半，也就没有什么好争的了吧？
萧肃虽然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明了这个意思。
而其中更包含着另一层意思，这半盘芹菜，是我让你的。
“好剑法，只可惜太浪费蔬菜了。”林川说道，他小心翼翼的将芹菜拨到别的盘子里。
萧肃转过头说道:“你让我很失望。”
很没来由的一句话，突然这样说出来。
但，这正是他的风格，他只愿意说重点。
他又补充道:“本来，你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可是，现在你废了，这让我感觉很寂寞。”
“多谢夸奖。”林川道。
只不过，萧肃的话里好像并没有夸奖吧？
“我为了超过你，下了很大的苦工，本来想认真地和你打一场，看看到底谁更强，但是现在没有必要了，我赢得一点也不光彩。这如果要怪，那就只能怪命运吧。”
萧肃很少见的说了许多话。
一直以来，他在人们眼中都是第二，他永远被林川压在下面，十一岁，他突破初阳境，可是林川已到了炼形。十三岁，他突破炼形境，可是，林川已到了重楼境。
他本来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却因为林川的存在而黯然失色，他很苦恼。
所以，他下了很大的苦工，他要创造奇迹，以炼形境对重楼境，他要凭借剑法赢了林川，告诉所有人，他才是真正的王者。
而现在他毫无疑问是王者时，心中却暗暗叹息了一声——算了。
这样的王者没有荣耀。
所以他对林川很失望。
“我不会让任何人失望，”林川突然说，“蜀山论剑，我们再一决雄雌！”
他说的很坚定很淡然。
本来人们根本不会相信，一个经脉俱断的人说要论剑，这就如同想不出来比喻却硬要说出来一个一样。
可是听着他坚定而淡然的说出来，人们却在那一瞬间相信了。
“好，我希望这次，你不会令我失望。”萧肃道。
说完，他吃了一口芹菜。
没有人和他抢，他自己把那半盘芹菜全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