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泽益郁闷地看着哥哥,给楼上楼下的邻居,按摩推拿,他还跑去了一趟店里,把整套的火罐、艾盒拿回来了。
泽正给三个退休老师,一个老叔家属按摩过后,拔了火罐,用光了全部积攒的圣格,得到了一百多个功德,由于不是一次获得,没有再次听见凭空而现的福音。
泽刚拉不下脸收钱,于是,小客厅里堆了一堆的水果、牛奶,可是让老妈容光焕发,声音也大了不少。
眼见得泽正面色疲倦,排队第四个的楼下敏老师,和泽刚约好明天过来,放下手里的一包青菜,笑着点头出去了。
年节时青菜比肉贵,老妈还是很满意的。
“泽正,楼上的老师们大多数退休,身体不好的你照顾一下,最起码在家里不能收钱,”对于泽刚的交代,泽正答应了,少了圣格可以找回来,功德有就好。
吃过午饭,和弟弟终于出门了,到街上买回来两挂鞭炮,一把穿天猴,在外面巷子里找空地噼噼啪啪地玩了好一会。
下午时间还早,泽正带着泽益,跑到中医按摩店里,把里间剩下的两袋山楂叶,全部熬成了药汁。
泽益耐不住性子,钻到隔壁便利店里看电视,放假看店的是他的同学,正好能聊着玩一会。
四大碗的药汁,泽正处理完后,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把药渣装进垃圾袋扔掉,清洗了砂锅,准备关门回家。
“吱、吱,”外面街道上,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碰”地一声闷响,随后泽正就听见连串凄厉的狗叫声。
跑到门口,长长的卡车启动离开了,街道边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流浪狗,肚子上一个血口子,正在唉唉地低声叫着,一声比一声低。
没有撞到路人,卡车司机从车窗里探头看看,很麻利地走人,根本不再看那伤狗第二眼,尤其是一只明显的流浪狗。
路过的行人远远绕开,地上的一团血迹,垂死的脏狗,没人会凑过去看热闹。
“特娘的,撞了狗就敢跑,不知道下来看看啊,”泽益也跑出来了,指着远去的卡车大声骂道。
泽正看看街边垂死的流浪狗,目光流转片刻,大步走了过去,泽益见状赶忙跟了上来。
蹲在这条黑狗面前,泽正顾不上嫌弃脏兮兮的臭味,伸手就按住了狗的伤口,等到泽益跑过来,他已经缩回了手掌,掏出纸巾擦着手上的血迹。
“泽益,帮忙把狗抬过去,”
“啊,这也太脏了,”泽益苦着脸,和泽正把狗抬到了中医按摩室的门口放下。
“咦,这狗不流血了,”对于泽益的发现,泽正全然无视,没得到想象中的功德,让他对这条狗兴致不大了。
“泽益,帮个忙,”泽正掏出身上剩下的八十几块,给了泽益,“你去那边的邮局,给慈善机构寄去五十块,其他的算你跑路钱,邮局里应该有公开账户,”
“得,我去还不成啊,要是邮局下班了不关我的事,”见哥哥一脸的凝重,泽益很明智地去便利店,借了自行车走了。
看看脚下还在喘着粗气的流浪狗,泽正摇摇头,进店里找了个破碗,倒上水放在墙边。
关门离开的时候,泽正踌躇一下,去便利店里买了一块面包,撕掉包装袋,放在了流浪狗的嘴边。
功德不功德的,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了。
泽益回家找泽正,递上了汇款凭条,泽正笑笑没有说话,这条路也是行不通,但他不后悔。
初二这天中医按摩室开门,方老叔早早就来了,他有事找泽正商量。
“既然是村医务室,那就要有个章程,”方老叔拿出了一纸合约,递给泽正。
“医务室收入一半上缴村委会,折抵优惠的房租,合同期限三年,”大致一翻,泽正就不乐意了。
“老叔,其他的我没意见,毕竟是打了村上的招牌,期限就暂时定一年吧,”把合约放在桌上,泽正淡淡地说道。
“这样啊,也行,时间到了咱们再续就成,”老方琢磨一下,勉强同意了,他不认为泽正能离开这间中医按摩室;按照资格证来说,泽正还真的开不了这间按摩室,必须是执证两年以上才有资格。
泽正拿到资格证,还没超过一个月。他就是想离开,也是两年以后了。
“那,泽正,你的按摩,恩,就是能见效快的那种,现在一天能出手几次?”想了想,老方问道。
“坚持喝中药的话,应该能有四次,”泽正毫不犹豫地回答,自己过年在家里的举动,方老叔一打听就能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
“那就成,现在刚开始,村上也不为难你,每天用你两个号牌,定价是一百五,剩下的两次就是你的,一月一结算,号牌卖不出去算村上的,”老方叔的意思,泽正明白了,感情便宜自己房租,免了水电费税费,里面还有这种道道。
一天三百,一月按二十天算,就是六千,一年呢,算盘打得真是好啊。
这比一年两万的房租还要贵了。但是省去了泽正身外的麻烦。
“行,就这么定了,”泽正拿起笔,在合约上填了一年的期限,签了自己的名字。
合约上没有规定泽正必须每天开门营业,否则他根本就不会签字。
“泽正啊,这是老叔在帮你,要不然你这店只能关门了,再说那些老家伙们还是认这个地方的,回头客应该不少,”
“你要是干的好,明年这房租看情况就给你免了,老叔我说话算话,”心满意足的老方,鼓励了泽正几句后,说了些含糊的好处后,拿着合约回去了。
他要找儿子去说道说道,里面的分成不能少了自己。就泽正得的那种病,老方觉得自己还担着风险呢。
不定哪天泽正就走不动道了,还是不要太为难娃了。
城中村距离左右几个大医院不远,打车也就十来分钟的事,所以村医务室多少年前就名存实亡了,这下被方老叔拿出来了。
很快,有人过来给中医按摩店外面的墙上,挂了幸福村医务室的招牌,村里出纳拿着盖有公章的收据,坐在医务室里收钱出票。
泽正在里间熬着山楂叶,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
有利益才会有动力,老方估计是在村里宣传了,不一会,村上的四个老人,被人扶着上门来了,花钱拿到了号牌。
中年出纳开出票据后,很快就走了,泽正招呼着大家在长椅子上坐下,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没有吝惜圣格,用出去多少就会有相应的功德,偷懒最终苦得是自己。
每个老人花费了泽正两丝圣格,接下来的就一人半丝甚至更少了,有效果自然会有回头客,但量入为出吧。
原先那些牛师傅的老客户,见村上开始重视这间中医按摩室了,连名号都改成了医务室,知道以后没法沾便宜了。
好在,过了个年,泽正的按摩手法虽然力道还是小点,但拔火罐的效果却是很不错了,排在后面的老家伙们,默认了按摩店的改变。
毕竟这年月,一百五能买多少东西,大家心里清楚,去大医院里挂个专家号,就要不少花费,还得搭上车费、时间。
脚步蹒跚的老人,经过泽正的几次按摩后,能安稳地走路了,这种亲眼所见的效果,比啥的广告都好。医务室的生意,一天比一天见好。
每天趴在医务室外的那个流浪狗,也缓过精神了,泽正时不时丢给它点吃的,让流浪狗不再乱跑,整天趴在门口的黑狗眼神里渐渐有了光泽。
“大黑,去,跟他到里面洗洗,脏死了你,”每隔几天,泽正会叫来交割山楂叶、青蒿根的泽益,带着大黑去里间水池旁,拿着肥皂给狗洗洗,可把泽益给愁死了。
但是泽正承诺的多给五十块额外勤苦费,让泽益爱恨交织,不得不低头认了。
洗过澡的大黑,泽正才会去摸摸它腹部的伤疤,每次都是黯然叹气,责怪自己?不是,是庆幸自己没有莽撞地救人,而是误打误撞地救了这条狗。
大黑腹部的伤疤很大,有小孩拳头那么大,已经结成了一块死肉,里面的血管隔断了,长不出毛发了;尽管被泽正救了一命,但是仅仅是活过来了。
教训啊,好在没有太大的内伤,好在不是人被撞了,想起来泽正禁不住阵阵的心虚。
牛师傅留下的医书他基本看过一遍了,肌肉中不但有血管还有神经,一个深点的伤口可不是只要愈合了表面就好那么简单的,尤其是重要部位的伤口。
留着这条狗在眼前,也是给了自己一个警告,时时能警醒自己,妄自尊大的后果泽正承受不了。
现世道扶个老人搞不好都能赔尽身家,伤者指着身上的一大块没有知觉的伤疤,还不得把他告得坐牢了。
没有金刚钻揽不得瓷器活,老实给人按摩吧,恩,中医按摩。
被叫做大黑的流浪狗,对泽正很是亲热,它知道是被谁救得,每天就趴在医务室外的台阶上,眼巴巴地看着泽正在里面忙碌,直到关门离开。
没有泽正的招呼,它是不会进医务室的,也不会跟着他回家,晚上就趴在医务室外的水泥地上睡觉,撒尿都跑得远远的。
三月初,春暖花开,泽正拿到了村委会返回的第一笔钱款,六千三百块,这是他挣得第一笔巨款。
二十一天的营业额,加上其他零星收入,泽正上个月收入已经到了八千多,细算下来,泽正忍不住心惊肉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他间隔歇了九天,去山上挖青蒿根的结果,山楂叶过了年效果不大了,只能打青蒿根的主意;为此,泽益上交的青蒿根,他已经给涨价到了一袋十斤出十块的价钱。
接连两次邮寄善款,数额不多,也就百十块钱,但是泽正没有收获半点的功德,只能彻底熄灭了走捷径的想法。
至于方老叔从医务室能得到多少的提成,村委会得到多少,泽正根本不关心,没好处的事谁愿意干。
“两年,忍忍吧,”把厚厚的信封揣进口袋,泽正身形端正地往家里走。
走进巷子,拐弯处对面是一家院子,城中村,村上的人不论房屋面积大小,家家有一个院子,这让泽正很是羡慕,奈何自己家的户口本上多了一个”非”字,和宅基地这辈子绝缘。
院门口坐着一个老太太,泽正认得,她去过医务室里按摩,是老颈椎的问题,现在看气色好多了。幸福村里姓方的人很多。
“方奶奶,捡米啊,”脚步不停,泽正礼貌地招呼一声。
“哎,泽正啊,回家了,”方老太抬眼看见泽正,咧着嘴笑道,膝盖上放着一个小簸箕,里面盛着小米。
老人穿着厚厚的棉袄,身边铺着一块塑料布,上面晾晒着十几个黑乎乎的条状的东西,泥土很多,泽正一时看不出是啥来。
点点头笑着就要走开,方老太却是叫了一声,“泽正呐,这些秦岭党参你要不?”
泽正脚步一顿,拧身笑笑正要拒绝,但是老太太又说上了,“这是我小儿子从山里带回来的,要用原土裹着,看着不好看,假不了,明天他才去找人给看看,”
出了巷子上街右拐,往西走上坡道不到二百米地,清水河大桥上时常见人拎着蛇皮袋子、大筐子,按斤售卖“正宗东北人参”,几块钱一斤,那玩意泽正看一眼就直接避开了。
胡萝卜都比“正宗东北人参“有药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