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屯,原名补丁屯,屯里的老住户五年前被老毛子杀绝,活下来不过一个单身的老参客,”
“我们这里三十六户人家,是后来陆续搬过来的,现在剩三十二户,四户上下十九口饿死病死,都葬在背面林子里的乱坟里,”
“我和赵哥是关内官府通缉的盗匪,还有十几户的老爷们是黑河府过来的逃兵,其他人原本是江那边的响马土匪,大家凑一起过来,想安稳的过日子,”
跪在地上的王猛,脸上带着苦色,“大师你也看到了,就靠着下面的那点薄地,糊口都难,要不是老参客教我们赶山的本事,这个屯子早完了,”
“老参客前年在河边捕鱼,被老毛子枪子打死了,”说到这里,王猛身子一顿,抬起了脸庞,目光紧紧地盯着泽正。
“大师,他们在东西HN岸的山沟里,发现了金矿,修铁路拉木头、运煤,不过是幌子罢了,”
“我和赵哥亲自探查了一年,才摸清了老毛子禁河的真相,他们不让屯民过去,怕的就是被发现了那个金矿,”
泽正闭眼想了想,王猛所说的东西河,应该就是结雅河了,那么,自己在镇海寺废墟那里,闻到的海腥味?”
“那里应该有咸水湖,而且面积不小,”
“其他屯子的人有多少?”
“腰屯有二十来户,后屯八十户,HB断山屯三十几户,再往南我就不清楚了,”
和王猛的交流,让泽正知道了附近屯子的大致情况,见他还在地上跪着,眉头一皱,“起来吧,以后不得再对平常屯民动恶念,”
“大师点化,王猛知道了,”重重磕了三个头,王猛恭敬地爬起来。凭空中壹佰功德悄然而至,泽正嘴角抽动两下。
点渡江洋大盗,这功德似乎多了点。
“下午你和赵田过来,我给你俩剃度,”话音落地,双膝发麻的王猛,面色惨白地差点又跪下。
“俗家弟子罢了,发不过寸,要么你找剃头匠自己解决,”知道王猛所想的泽正,嘴角一撇,“就你这样,想当沙门佛祖都不要,”
“对、对,大师说的是,我还是找老李头吧,不麻烦大师动手,”面上一喜的王猛,赶忙应道,他还记挂着家里的婆娘孩子呢,入空门想都不愿想。
发不过寸,不过是剃了这个辫子而已,王猛也不在乎读书人口里的发肤之类的俗话,自己可是大师的俗家弟子了,再说天高皇帝远的,官府手再长也管不到这里。
在王猛不住地口水声中,泽正慢悠悠喝完了米粥,小曼过来收碗,他这才擦着嘴角说道,“小曼,锅里剩下的米粥,给他吧,”
“哦,好嘞,”小曼对经常照顾哥哥的王叔,也是尊敬的紧,赶忙使眼色让王猛和她去灶台那边。
从不吃早饭的王猛,端着大海碗,蹲在灶台后呼噜噜几下就喝光了油稠的白米粥,这滋味,差点就要去舔碗底了。
喝了米粥,擦擦嘴王猛站在泽正对面,魁梧的腰身微微躬着,见泽正盘膝闭目,等了好一会,直到灶台那边的小曼嗤嗤地笑,这才咬牙说道,“大师,你看我?”
“屯里能使刀枪火器的青壮有多少?”泽正低低的询问,让王猛赫然一愣,目光凝重中带有一丝丝的喜意。
“至多三十,还有两个炮手,能活到现在的,没手段熬不下来,”盘算片刻,王猛沉声道。
“你去收拢人手,看他们是否愿做俗家弟子,降魔除恶的俗家僧兵,现阶段主要是护卫屯子,这第一外院执事,就你吧,”
“以后俗家僧兵每月粮百斤,执事多精盐十斤,”摆摆手,泽正不再说话,至于他们下面怎么交换,那是自己的事了。
“是,多谢大师,”躬身一礼,王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石屋里陷入了沉默,刘小曼蹑手蹑脚地收拾了锅碗,坐在炕沿上低着头,小嘴动了几下,还是老实地去里间整理大米去了。
她是泽正用大米换来的丫鬟,能不多嘴就不多嘴,勤快干活就行了,娘叮嘱的话错不了。
大师放粮招俗家弟子的消息,很快就从王猛的看口里传遍了全屯,一时间,王猛家院里的积雪都被人踩瓷实了。
就连张大疤瘌的几个手下,也低着脑袋钻在人堆里,偷听着王猛的讲话,最关键的,这次招人,不但是为了守护大师所在的屯子,也就是自己的家,更是要发粮食的。
“大师慈悲,征召俗家僧兵,会把式懂火器的,来我这里画押报名,每月发粮百斤,”中气十足的王猛,立马就被人们围得更紧了。
很快,三十条汉子聚集在了王猛的四周,看着他坐在木凳上,老李头拿着一把生锈的剃头刀,给他刮去了头上的发髻。
俗家僧兵发不过寸,大家都明白了,没看见大师脑袋上还有结疤呢,人家那才是真正的高僧。
至于粮食和精盐从哪里来,动心思的人有,开口询问的没人那么傻,大师的手段俗人还敢问?不怕天打雷劈就去问吧,这时代人的思想,和百年后的人截然不同。
再说如果惹怒了大师一走了之,那不就成了众人的眼中刺了,谁知道哪天晚上挨上一棍,死都死不在家里。
“老李,给老子剃光了,”眼角余光扫视着身边,王猛心里一横,大声说道,既然要当大师口里的外院执事,那就干脆狠一点。
站在人堆里的赵田,眯眼不知道再想啥,但是他也不愿离开。
只要能让家里人吃饱,谁还能顾上其他,赵田不例外,没看见院外还站着那些落选的人,眼巴巴地等着补缺呢。
石屋里,泽正坐在炕上,正指点着小曼写字,一根木棍在沙子上写字,他下次要带回来的东西可是不会少。
三十俗家僧兵,这月的口粮就要三千斤,三千功德啊,他还没地方找。
下午,天上又飘起了大雪,王猛带着赵田来到了泽正的石屋,两个汉子光溜溜的脑袋,泽正看了都禁不住笑了。
一粒淡红色的僧兵丹丸服下,赵田跪地向大师坦承了以前的恶行,发誓不会再对普通屯民动半点的恶念,守护大师一生。又有壹佰功德入账,泽正表示很满意。
在两人的簇拥下,泽正走出屋门,小院里二十八个青壮汉子,一色的光头,齐齐向大师躬身施礼,他们的跪拜泽正消受不起。
“你们是外院俗家僧兵,王猛为执事带队,以后你等护卫民屯,抵御外敌,不可欺凌屯民,不可以强欺弱,”
“僧粮过两日后发放,”说完话,泽正笑着回屋了。
王猛和赵田相视两眼,各带一队十五人,手持棍棒铁叉,开始轮班巡逻护卫屯子,当然重点就是泽大师的石屋四周了。
“赵哥,你看是不是在屯子里,给大师修个小庙,”王猛临走前,和赵田商量道。
“那样最好,”赵田毫不含糊地点头,“不过伐木采石,烧制石灰,还有开凿佛像,要等开春了,事情没那么简单,要好好筹划,”
石屋里,泽正神色一怔,连连摇头,这两个老哥,还是怕我待烦了跑了。
晚上,泽正打坐诵经到深夜,耳边是小曼轻轻的呼吸声,小丫头下午回了趟家,带去了一斤的精盐,回来时满脸的红晕,也不知道听了些啥。
起身下炕,泽正冲着石墙一挥手,一道七彩光幕出现后,迈步走了进去。
黑乎乎的石屋里,光幕消散不见,躺在炕角的小曼,惊恐地爬起来,趴在炕上对着石墙连连叩头。
这时,她发现炕边靠墙处,绿莹莹的柔光,凑过去拿起了一个四方的物件,上面还有数字在一下一下地变化着。
堂屋里,躺在床上的泽正慢慢睁开双眼,窗外是淡淡的夜色,打开床头灯,抬头去看石英表。
自己去了那个世界将近两天,这里时间才过了十几分钟,泽正暗暗松口气,不愿回来的那丝想法越来越浓郁了。
凌晨的子店街上,路灯散发着幽黄的光线,行人稀少,一辆轿车风尘仆仆地从东面过来,缓缓停在了巷子口外。
“家和,这就是那个泽正的茶馆?”轿车后座上,章家和身旁的女子,目光清凉地看着黝黑的巷子口,轻声问道。
“是,走吧,咱们一路上赶回来,先去酒店安顿好你休息,我还要回家去和老爸吃早饭,”章家和一脸疲惫地捂着嘴巴,打了个哈切。
转过脸看向章家和,女子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按你的秉性,这种好事早就下手了,怎么一下子就转了性子,别告诉我你大发善心,”
“以前是纨劣,该收手走正当流程了,”浑不在意的张家和,眼眸中闪过凝重的精光,“别人我不管,他泽正我是保定了,”
“真当他是朋友了?”
“是,”沉默片刻,张家和重重地吐出这个字。
“呵呵,拿刘凯山当枪使,人家也得愿意啊,”
轿车徐徐开上大桥,留下橘红的尾灯一闪而过。
今天是星期天,早晨和两女一起吃过饭,柳小蓝陪着泽正去了后面文教局家属楼,白天右边院子叮当吵得厉害。
方胜楠监督着施工队,也迎来了久不露面的刘凯山秘书顾莉,坐在大树下,两人喝了一壶茶后,很快达成了协议。
这刘家茶馆的所有权,金盛酒店转到泽正名下,包括前面临街的粮油店、便利店,金盛酒店出面租赁下来,交由方胜楠派人经营。
而泽正付出的,是每月给金盛酒店一定量的下品、中品茶膏,药材由金盛酒店提供,每块费用依旧。
以后,茶馆不得再经营外卖茶膏,金盛酒店的下品茶膏,也按照每壶三十块售卖,不得加价。
至于泽正和村委会的纠缠利益,顾莉一口应承了下来,独家买卖的影响太大了,这点小事举手之劳。
当然,金盛酒店能售卖茶膏里的多少份额,该给其他人划拨多少份额,就不是方胜楠操心的了。
她这里,相当于只收取加工费罢了。
对于泽正为何要那两个门面,方胜楠不清楚,但手里的店铺多多益善,她巴不得泽正的产业越多越也好。
临走时,顾莉拿出一张现金支票,“这十万块是预付的费用,以后先付款再提货,”
“好,慢走,”拿着薄薄的支票,方胜楠高兴地点点头。
送走了顾莉,方胜楠找到装修队的工头,“这两天在那两家铺子后墙上,开小门,费用你算好了,下午开工,”
很快,刘家茶馆门口贴出了A4纸大小的通知,以后茶客们就得去市里的金盛酒店一楼喝茶了,这里装修完毕后也不会营业了。
“我就知道,这里圈不住好东西,果然吧,”在外面转悠等候的老茶客们,很是遗憾地纷纷离开了。
怨言倒是没多少,泽正出门时蹒跚的脚步,已经需要人搀扶着走路,那样子谁也说不出来个不好,毕竟自个都不顾不上了。
泽刚和秦素珍在家休息,泽益也在家里写作业,见到泽正回来了,三人自是惊喜万分,心里的那点愁苦很快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