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泽正小师傅,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这点的药材,根本就不值个钱,”看着泽正一样一样地拿出来的东西,王猛连声说道,嘴上不由得带上了敬语。
“值,我说值就值,”泽正把这一小堆的东西,塞到王猛手里,“药材就让二柱搬回地窖里,我要炼药,”
“恩?你还懂医术?”大张着嘴巴的王猛,见泽正点头,大喜之下赶忙招呼刘二柱,“傻看啥呢,还不赶紧地搬,小师傅说啥就是啥,”
他们屯子里就没有郎中,一般有人得病,要么熬过去,要么在山里寻点草药,病重的人就只能看老天可怜了,老毛子的医生根本就不愿给汉人看病,价钱更是贵得离谱。
现在有了会医术的人出现,哪怕是个小和尚,王猛也心动不已,有了让泽正留在自己屯里的想法。
毕竟,这个镇海寺是废了,泽正再想回哈尔滨,在冬天那是不可能,近千里的路途,跑单程已经要命了。
哪怕泽正在屯里待到开春后再走,也是屯里人的福分了。
五袋子药材塞得很瓷实,起码有一百多斤,刘二柱很快又搬回了地窖里,在泽正的指挥下,一袋袋药材被倒在了地上。
手电光扫过药材,泽正一脸的惋惜,他看见好几个人参都被折断了,就那么丢在地上,品相就不用说了。
“你出去和王老哥收拾东西,我等会叫你下来,”让刘二柱出去,将两个品相还算完好的野山参,用手绢包好收进了背包,泽正蹲下,念力罩在这些药材上,伸手催动了本就不多的功德。
右腕放在一堆药材上,威灵仙、白头翁、北细辛、天麻、苍术、龙胆草、野人参,尽数化为碎屑,嫩叶纹身很快变得色彩斑斓,八方圣格到手后,还有不少的圣格化为汩汩暖流,输送进了胸口的“万”字徽记中。
不到一刻钟,泽正把刘二柱叫进了地窖里,“把手伸出来,”
刘二柱长满冻疮的大手,泽正并不厌恶,伸右手把住他的手腕,“不要乱动,我给你看看,”
当一丝圣格渡进刘二柱的体内是,这个憨厚不爱言语的愣头小子,紧皱的眉头松动了,原本呆滞的眼神,忽然闪现出细微的亮光。
刘二柱身上的冻疮,腿脚上更多,有了三丝圣格的医治,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看到,自己不但腿脚上痒痒得难受,手掌上的冻疮处开始结疤、蜕皮。
虽然地窖里光线昏暗,但他看得很清楚。
“去,把王老哥也叫进来,”松开手指,泽正双眼半颌,有些疲惫地摆摆手。
半小时后。
当半信半疑的王猛,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上,成片的冻疮就这么好了,虽然痒痛难受,但是已经被惊得傻了眼。
“泽正师傅,这是真的?”大手在腿上使劲地抓了抓,王猛恨不得马上脱掉裤子、皮靴,在腿脚上挠他一会。
“是真的,但是不能保证你以后还会得,注意保暖防潮,”泽正随口说完,这才意识到,让他们缩在家不动里哪有可能,哪怕是冬天,他们也要想法混口吃的才行。
“哎呀,真是太好了,我们屯子里,冻疮、关节病那是太常见了,我和柱子这些年轻点的还好,其他人年纪大点的,雨雪天只能在炕上躺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王猛,摘下皮帽,忽然就跪在了泽正面前。
他虽然贪点便宜,但是在懂医术的泽正面前,宁愿为了屯子里的人下跪,难能可贵了。
“泽正师傅,求你去我们屯里,救救那些老人吧,”他这一跪,吓得泽正慌忙退后,摇手让王猛赶紧起来。
“我去就是了,老哥你不要这样,男人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乱跪的,”
“哎,我知道,师傅你是大好人,”眼眶发红的王猛,这才爬了起来,指着外面说道,“柱子他爹,就是想去给他老婆挖点药材治病,让护林队打死了,死了白死,”
到这时,泽正才发现,王猛头上有着一条粗大的鞭子,细草绳扎着,极具视觉冲击力。
老毛子在当地招了一些痞子,成立了护林队,以夷制夷的手法人家也会用,为的就是看护江道、公路、林地,还能方便收粮收税。
听说,老毛子要修铁路,就沿着江边修,一直要修到别落镇,拉木头就方便了。
泽正听了王猛的诉说,慢慢地拎起背包,“王老哥,咱们走吧,”两年前的初夏,八国联军侵华,里面就有所谓的俄罗斯帝国,他是不会忘记的。
推诿了一下,泽正还是在王猛的坚持中,上了爬犁,他也不想在雪地里丢人。
一丝功德到手的泽正,坐在爬犁上,靠着硬邦邦的布袋,前面王猛和刘二柱拉着爬犁,在雪地上走得很快,两人脚下宽大的木架草垫,让双腿不至于没进积雪中。
雪下的不大,但是抬头满眼起伏的山地,一望无边的松林,林间沟壑纵横,要不是有着熟悉地形的王猛两人,泽正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路。
中午十分,在一片草甸里掏出了几把冰葡萄,刘二柱呵呵笑着塞给泽正,他和王猛也过去猛吃了一会,虽然冰凉渗牙,但甜丝丝的很有糖分。
“那边,有野猪的痕迹,咱们绕远点走,”很有经验的王猛,仔细看过草甸边缘的雪地后,和刘二柱拉着爬犁,从林间一片缓坡上翻了过去。
一天赶路下来,坐在爬犁上的泽正快要冻僵了,天色暗淡,王猛和刘二柱却是跑得欢实,爬犁拉进一处桦树林里,找到了休息的地窝子。
三人环抱都抱不过来的桦树,以前泽正压根就没见过,现在身边随处看历历在目,一人深的地窝子里炭火很快烧了起来。
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三人躺在干草堆里休息一晚了。
“这是我们赶山的人留下的,方圆百里哪里有山货,哪里就有地窝子,”笑着让泽正在炭火旁坐好,王猛拿着泽正的手电出去了,刘二柱把一大捧的栗子围在炭火旁,小铁锅里烧上了雪块。
“王老哥出去干嘛?还下着雪呢,”泽正疑惑地缩缩脖子,揉搓着腿脚,刚才那从入口吹进来的寒风,阴冷得浑身哆嗦。
“找点吃的,”刘二柱话不多,今天说的话平时他两月都说不了,“王哥是屯里最好的山客,跟着他饿不了肚子,”
“恩,”泽正点点头,闭目沉思,白天里试验了多次,念珠没有储物功能,顶多是个过渡的门槛而已,他有点失望,但也没那么强求,心魔不是那么好却除的,知足常乐是为王道。
一个小时后,泽正睁开了眼睛,“柱子,王老哥回来了,你去迎一下,”
“哦,”疑惑地听听外面的动静,刘二柱起身推开入口处的草盖板,远远就看见有光线晃动。
“这么远都能听到,”深吸了口气,刘二柱大声喊道,“王哥,王哥,咳咳,”寒风吹进嗓子眼的滋味,能把人冻成冰棍。
王猛回来了,带着两只稚鸡,浑身泥雪地赶回来了,要不是泽正治好了他身上的冻疮,他宁愿躲在地窝子里喝点野菜栗子汤,夜里的山林里太危险了。
肉干和巧克力已经在路上被他和柱子吃掉了,泽正吞下几块水果糖,坚持了下来。
刘二柱接过野物,让王猛进去地窝子里暖暖身子,自己在外面用泽正的砍刀,把稚鸡开膛拔毛,用雪擦洗干净。
不要的稚鸡杂碎,还得埋进雪里,省得把狼、熊甚至野猪吸引过来,野兽嗅觉灵得很,尤其是大风天,地窝子可挡不住它们。
鸡肉炖汤,就放点盐,烤得半熟的栗子扔进锅里。熬好的鸡汤泽正喝得很有滋味,栗子肉沙软,鸡肉有嚼劲,身子很快就暖和起来。
守夜的刘二柱,看着泽正盘坐在炭火旁,嘴里喃喃轻声诵经,也不敢打搅泽正,就连王猛睡觉的鼾声也小了不少。
一夜无话,早晨起来,外面的雪花密集到了看不清脚下,王猛和刘二柱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继续赶路,万一今天没那么幸运,他只能去掏长虫、老鼠野兔的窝了。
下午,饥肠辘辘的三人,赶到了石头屯,也就是王猛和刘二柱的家。
石头屯建在一处坡地上,坐北朝南,坡下是一块块掩埋在雪里的田地,南面一条冰冻的溪流横亘而过,四周树木稀少,大概是因为这里低矮的石山连绵,屯里大多是石头堆砌的房子,所以才叫石头屯。
泽正是从屯后的树林出来的,大致一看地形,他就知道,为何老毛子不把这里的汉人赶尽杀绝了,石头屯地势很好,远远就能看见进屯的人,后面是无尽的树林,躲在里面找都没法找。
再看看坡下那些不规则的田地,想来老毛子也看不上那些田地,所以才会留下这些干山客给他们采挖山货、药材,粮税也是一方面。
低矮的屯墙围护着三十几间房子,各家各户的窗户里,暗淡的灯光,已经让王猛和刘二柱跑得更快了。爬犁很快就在嘈杂的狗叫声中,拉进了屯子。
“呵呵,那些个护林队的孙子,现在还在炕上喝酒呢,省事了,”经过屯子入口时,王猛冲着西面的一个院子,吐了口唾沫。
王猛和刘二柱的家,在屯子东面,爬犁拉进院子的篱笆里,三个人先去了王猛家,一个裹着头巾的妇女,早早就等在了石屋外。
“家里的,回来了,”这个脸色蜡黄的妇女,拉着王猛的胳膊就不放开了,一个劲地前后看着男人的胳膊腿。
“没事,囫囵回来了,”表面上不耐烦的王猛,动作没那么生硬,招呼着泽正和刘二柱进屋,“走,上炕暖和一下,”
“王哥,不了,我先回家看看,明早过来,”心里着急的刘二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王猛叫也叫不住。
只有泽正知道,柱子怀里揣着一块吃了少半的巧克力,他在路上舍不得吃。
“这小子,操心他的娘和妹妹,外面雪大,咱们进屋去,”去爬犁上拿了自己的铺盖和泽正的背包,王猛拉着泽正进屋。
山货进了自家院子,王猛就放心了,丢在那里没人会动,那些护林队的孙子们也不敢。
他的婆娘已经回去了,火炕烧的烫手,外间灶台上的大锅揭开了盖子,热气腾腾,炕上小桌摆着一个粗瓷菜盆,里面放着几个地瓜,小碟里泡菜,还有大海碗的苞米饭,黄灿灿很是吊人胃口。
王猛的两个小子,坐在火炕上看着小桌,口水流的再多,也只是看着,见到王猛进来,很是高兴地喊着老爹、老爹的,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喊个屁,一边去,”脱了羊皮外衣的王猛,穿着黑色的棉袄,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招呼泽正坐到了对面,“来,上炕,外面真是冷死了,”
泽正笑着坐下,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两块水果糖,放在小桌上,花花绿绿的糖纸,一下子就把两个小子看得目不转睛。
“梅子啊,这是我在镇海寺那里,遇到的小师傅,出家人,法号泽正,人家医术那是这个,”比划着大拇指,王猛给泽正介绍了自己的婆娘。
拿过筷子,婆娘冲着泽正笑笑,低头坐到了灶台那里,她是不能上炕吃饭的。客人来了,她都拿不出大饼大酱,家里粮食不多了。
王猛一家大人小孩,穿的吃得,泽正能看出来,勉强度日而已,如果王猛有个意外,那这三口就难以为继了,那怪他的婆娘那么紧张他。
“来,吃饭,过天我卖了山货,请小师傅你喝酒、大饼大酱管够,”王猛把手在棉裤上蹭了几下,拿起筷子,抓了地瓜就着泡菜,呼呼地吃起来。
泽正给的那瓶酒,路上已经喝完了,否则他和柱子不会这么完整地回来。
“大山、小山,这是师傅给你俩的,”顺手,就把两个水果糖,扔给了两个儿子,虽然王猛一脸的粗犷,泽正还是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