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捱过了艰难的等待,飞车落地,舱内照明灯骤然亮起。
虽然不甚明亮,倒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大家开始扭腰展臂,疏松关节脉络。一时哈欠连天,也有筋骨麻酥者抱怨那古怪皮椅的古怪锁缚。
正在大家难堪之时,忽然车舱内响起了那一种久违的机械语言:
本航班的座椅装置了自动锁缚设备,有基因识别功能,只锁异族以及非自然人士,延时致舱内全员解缚之安全时刻,以对其活动限制,保护所有乘客安全。除异族以及非自然人士以外,所有乘车人员都可以自行解缚,自由活动。
闻说自由解缚,大家纷纷解锁,自由站起身舒展方才被久拘的腰肢。
经过了长时间的坐定,石江俊似感到身躯渐有僵硬,急欲解释座位上的皮绳,手指似有岩化。摸索良久,待大家自由松缚,自己才终于解开了束缚,自思修仙不曾达到理想高度。
正在此时大家忽然发现了贲外甥的反常——
贲外甥竟然死了,就死在这个舱门口的空挡里。
这时大家也可以很清楚地看清舱内人员各自的就座位置:
第一排,麻骑狐坐左,红衫儿坐右;第二排,启笏坐左,魁通坐右;第三排,石江俊单独坐右。
唯贲外甥倒卧车舱门边,头颅以项转折,明显右歪。读过武侠故事的同学可能有识,无疑,这绝对是遭掌锋左劈中枢神经致命。
这种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大家都不约而同都把怀疑转向车舱左前角的麻骑狐。
麻骑狐却怪模怪样的说,死得好啊!可惜不是我杀的。
大家不解,静穆良久,忽然车舱内又响起了那一种久违的机械语言:
鉴于刚才发生突发事件,中心系统自动开启有关本次鸾车密境杀人案特别法庭的审讯程序,请受审者积极配合,主动交代。
审讯首先排除麻骑狐的犯罪嫌疑,因为他属于异族人士,自被锁缚皮绳定位以后,再无杀人移动条件,而现场死尸所处远离该人定位位置。
(麻骑狐一边大呼冤枉,说有人抢了他的男子汉的风光。)
第一次审讯开始,审讯对象红衫儿。
少顷,舱内暗灯熄灭,另一高明度大灯迅疾点亮,炫目的光照使人好一阵不适,睁开眼睛,红衫儿发现只有自己一人独坐舱中。
机械语言提示:红衫儿,现在的怀疑指向了你,请你明确举证你没有杀人的理由。
红衫儿说,刚开始贲外甥的确总是找她纠缠,她也和他敷衍了几句。
但是后来发觉坐在一旁的麻骑狐起了杀心。毕竟她和贲外甥也有过恩爱,为了保护他,她就以恶语相向,拒绝他,刺激他,意图让他离开以躲避危险。
后来他再也没有去纠缠,只是趁便从麻骑狐那儿拿走了那把瓜锤。
但是,红衫儿怀疑是启笏和尚杀人,因为启笏曾对她有过绑架劫持,好像对她有些企图,又加之死者就是倒在他的座椅后面,她指定启笏这是因情杀人……
过一会儿,机械语言又有发言:
第二次审讯开始,审讯对象启笏和尚。
少顷,舱内灯照又有明灭,炫目的光照又使来人好一阵不适,睁开眼睛,启笏和尚发现只有自己一人独坐舱中。
又有机械语言提示:启笏和尚,现在的怀疑指向了你,请你明确举证你没有杀人的理由。
启笏说,当初劫持红衫儿,其实真正目的为引渡她去东淘精舍学佛已脱离罪业。他自己自少年潜修禅学至今,绝不可能对女色有意。
最后他怀疑是石江俊杀了人,因为当时他听到贲外甥在石江俊座位处和人揪扭,石江俊平时也早就流露过要使紫金瓜锤成双的话语,而现在两把瓜锤都在石江俊手上……
看得出,这一套审讯程序设计得非常客观,没有丝毫主观偏见,没有有罪推论。这不,系统又把怀疑指向了石江俊。机械语言又有发言:
第三次审讯开始,审讯对象石江俊。
程式化的灯明灯灭以后,某种定制的设计又使石江俊独自一人坐到了车舱之中。
那刻板的机械语言又有新的发言:石江俊,现在的怀疑指向了你,请你明确举证你没有杀人的理由。
石江俊说,他平时的确说过想要使紫金瓜锤成双,因为那是王艮先生的法器,仰慕已久。但他佛家弟子,他绝不会因此而杀人掠夺。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
当时他也确实听到贲外甥在自己座旁和人揪扭。只有贲外甥叫,听不到那人的声息。到后来又听不到动静了,不知怎么,那一支瓜锤竟滚到了自己脚下。而当时感觉那附近也只有启笏……
石江俊答辩完结,机械语言一时也停止发问,整个车厢静默有许。
那大亮的灯盏也熄灭了,全场陷入了黑暗的恐怖。
启笏和尚突然想起自己不是异族,其实是自由的。
他尝试着解开了缚在自己身上的皮绳,摸索着往前想出去。不知怎么摸着了壁上一个什么机关,竟打开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秘密……